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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迟（第2页）

他在佳城仅仅呆了三天。这三天里，他早出晚归，回到家，匆匆吃过饭菜，坐在沙发上紧锣密鼓地画图，核算，传输资料和数据；和咖市那边的医生询问父亲和奶奶的病情，和家人讲电话；应对来自四面八方慰问他父亲病情的人，那些人里多是虚情假意，还有带着不怀好意。

我估算他的有效睡眠时间，堪堪不超过12个小时。

我既担忧又焦虑。他不再是二十出头了，再结实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拼命折腾。

他露出惨淡的安慰性笑容，说，高铁补觉。

我撺掇着给他按摩放松。许久没按，手有点生。手机播放助眠音乐。起先他嘴里没个正经，哧笑，对我动手动脚。

我运用巧劲，按到位，他痛呼，龇牙握拳曲腿。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我呆呆地前一天晚上，他带着我和他母亲视频。心里再不甘愿，我也要做足面子工程。郑湘亦是如此。因为不想让我们都爱的男人左右为难，至少不让他看出我们彼此的嫌隙和嫌恶。

假惺惺地扯出笑意，说一些俗套的客气安慰的话语，都很虚僞至极，嗓音上了夹子音。

视频里的郑湘距上次见才一个月，原本妆容精致，保养极好，姿态优雅。但眼前的她虽然比同龄人年轻，也十分憔悴，枯萎许多，精气神被抽走一大半，身上的衣服以舒适为主，脸上少了化妆品的矫饰。

我们避开目光相视，偶尔的一秒，她会禁不住闪烁精光，那光里的冷色和憎恶，比以前更甚。

所以，那个掐断电话，删除来电显示的是她？

趁着他洗澡，我寻他的手机。我输入以前那个密码，解锁。

我点开最近通话，大部分未命名，也有一些熟悉的姓名。我往下翻，果然没有那天的记录。

多是他的家人亲戚来电。也有一些在咖市上班时的同事，领导；吴悠打了好几个电话····

我鬼祟地拿出我的手机对照，真是齐越的电话。几乎每天都有她的来电，每次不超过三分钟。

我还看到一个名字，归属地是京城。那女孩表姐的老公是他前同事。她表姐使过好几次难堪。这个名字至少出现五次。二人有来有回。最长的通话记录长达十五分钟！

我的心脏“砰砰砰砰”跳得剧烈，行将出逃，一股冷意直串脚底。

生分。

这就是我们的分水岭吧。

水流声停了。我回神过来，抽出纸巾擦了擦他的手机，似乎这样可以清除我使用过的痕迹。我深深呼吸，告诫自己，当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没看见，对他始终盈盈笑意。

送他去高铁站，我拿出被他藏起的腕表以及盒子。

他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也无意接过。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送你的每一份礼物，都是我赚回来的钱。我从大学就四处打工做家教攒钱，从不乱花一分钱。一赚到钱，硬存三分之一。哪怕站了一天发传单的50元，我也要存20元。大学里少吃少喝不穿漂亮衣服不买贵护肤品，也不买任何真的假的首饰。积累的钱慢慢多起来。最多的时候，一周有十份家教。毕业存了一小笔钱。”

我对他打感情牌。大学经历也摆出来。快十年了。说出来才发现，最肆意挥洒青春的大学年华，有一半的时间不是去兼职的路上，就是找兼职的路上。那时没有防晒概念，就算有，哪来的钱哪舍得买啊。我的视线有点模糊。

“工作後，我的工资够生活开支。奖金，绩效，班主任费，过节费···我都存进一张卡里，几乎没有动过。我就是用这张卡里的钱买的手表。如果你还是嫌弃····它不会再碍你的眼。”

他往前两步，夺过盒子，拥我进怀。

我的双手环住他的腰。这一次，我想把他揉进骨血里，融为一体，汲取他身上的气息，永远存进脑海里···当成最後一次见面。

他取下自己的手表，闹着我为他戴上。

我笑，戴上就不准脱了。我用上名表宣传语：我就是你的月亮，每一天陪伴着你，都会变出新的模样，从弦乐再到满月。为你指点迷津，引领你前进。

他一愣，仰头笑起来。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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