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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第2页）

好。我哽咽着答应。

她说，你手机给我同事。每天早晚打我电话报备。其它的事交给我。

汽车驶离佳城，我还在恍惚中，每一分每一秒每一米，都在害怕有人拦住汽车，两人夹着我返回去。

一直到了盛城，我紧张到全身麻痹的身体，才松弛。

我忍不住拨诺伊电话。我握着付费电话听筒的手直抖。她接通那一刹那，我畏缩了。迅速挂断电话。我不敢报告这一消息。不敢。太怯懦了。

等回来的时候，我和他一起打吧。我安慰自己。

咖市。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来的城市。

我没有想念之意，却是感慨万千。我生活了六年的城市。它仍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高高在上感。

可我在盛城，只呆了四年不到，对它却是深深的眷念，如真正的家乡那般亲切。

每次踏在咖市土地上，我总有一种乡巴佬进城的憋屈。

我带着难以名状的感受，坐在的士上，告诉司机地址。他从後视镜瞟一眼，那地进不去。

我说，你就停在大门口。

那里葱葱葱郁郁，苍天大树一排排，像是庄严的旗杆。到那附近，很自觉地悠然升起敬畏心。

我才知道，做出决定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在一个森严的地方等待一个未必会出现的人。

我想过打他电话。可是我害怕了。我害怕带给他的伤害是一个回旋镖，他会说一些言不由衷的气话。

只有面对面，才能掏出真心，才能让他软下心肠，才有言归于好的可能性。可是这样等着，耗着，什麽时候是个尽头。

吴悠对诺伊说过，方一非每周一三五去医院做复健，他去医院接回来。周二和周四他六点前赶回来，带他爸爸在院里健身器材区锻炼。

我给了司机一天的费用，再三保证不是违法勾当，不是侦探社，只是等一个人，他才勉强同意我“盯梢”。

起先他好奇地问，我叫他安静，他不高兴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呼呼大睡。

立冬已过。车内气味混杂难闻，我戴上口罩和帽子，默然地想起曾经被拒之门外的凌辱。我又来了。那耻感再度侵袭，我鼻子发酸，泪水涌出来。人未到，我浑身不是滋味。这一趟，一定要来吗？现在退，还来得及。

我彻底隔绝他再度进入我的生活中来，其实真正要杜绝的是我的“非分之想”。

他听到号码注销，会是什麽样的心情。

微信也注销，他又会怎麽样想我呢？

我说出更加爱文丰，却又出现在他面前，他又会怎麽看我呢？

我胸口闷得气冲不上来。

车内电台报时，十八点。

又过去了十分钟。他的黑色越野车出现了。

车内空调开得那麽足，我却是冰凉冰凉。

他从驾驶位下车。深蓝色带绒卫衣，黑色裤子。打开後车厢，擡出轮椅放在後车门，抱着他爸爸坐上轮椅。这一切都那麽行云流水，习以为常。

我正要推开车门，却看到他母亲郑湘下车，正和穿着驼色MaxMara大衣的齐越笑着说些什麽。

这一次，没有何雅筠。

齐越从副驾驶位下来，她的目光朝着前方，我以为她看到我了。心里大惊。

她很自然地转个身，从车头绕到另一边。

我以为还是那辆车。眯眼细看，他换了新车，不再是窝窝牌。是的。他已经抛却过去，我还停留在原地。

诺伊说，没有人会永远等你。一切要靠自己争取啊。错过就是一辈子。

齐越挽住他推着轮椅的胳膊。郑湘接过来，示意他们殿後。

他们亲热地并肩而行。就连身高都是那麽般配。她一米七，他一八六。她仰着脸微笑地跟他说话。

他们四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任谁见了，都会觉得，那是一家四口吧。

我像是一只野猫，无意中闯进去，吓了他们一跳。也曾被他爱抚投喂过一段时间，却野性难驯，始终适应不了那种生活，自行离去。

他们会感喟，会评论，会失笑，但是继续过好自己的生活，不再有一丝流浪猫的痕迹。

我回到了佳城。

周芸问我怎麽样，是不是要存钱给我红包，她是不是要减肥做伴娘。

我拿回手机，淡淡地说，抱歉给你添麻烦。我跟他······有了共识，互不打扰彼此的生活。

她双眼瞪的铜铃大，你不是讲······

我逼着自己笑，比吃了中药还苦的笑，说说而已。成年人都善变。晚上打羽毛球吗？该减肥的是我。

她机械地道声，可以。想到什麽，哦，今天周五？！周五···然姐，不好意思，我······

我摆摆手，下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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