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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第2页）

晨光落在她软软的发上，映得她的小脸白白嫩嫩，眨着圆圆的眼睛，透着些许不解。

她的目光先落在覃淮身上，见他神色无恙，便微微松了口气，而後又擡头，看向那位正骑在马上，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男子。

兰刺史原本是紧绷的，然而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心口骤然一软，眼底的凌厉顷刻间化开，竟生出几分莫名的酸涩。

良久，他终于低声开口，嗓音带着几分难掩的情绪：“沅卿……阿耶终于找到你了……”

-

回程路上。

马车缓缓行去，兰沅卿伏在兰刺史怀中，双手揪着他的衣襟，小脸埋在胸口，只露出半只眼睛，时不时往覃淮那里瞧上一瞧。

覃淮独坐一侧，袖手闭目，脸色阴沉得厉害，虽未发一言，然满身寒气，竟令车内气氛沉闷非常。

兰刺史轻抚着女儿的背，沉默良久，忽地冷笑一声，道：“小公子瞧着出身尊贵，怎行事如此荒唐？竟擅自掳走别家女郎，可知这已犯律法？”

覃淮闻言，睁开眼来，目光冰冷，淡淡道：“哦？兰大人看来是熟知律法了。”

他语调不急不缓，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如此说来，若有何人轻薄良家妇女，拒不纳娶，又当判刑几何？”

兰刺史神色微变，目光顿时冷了几分。

他虽未曾应声，然覃淮这话意有所指，叫他如何不知？

覃淮却已移开目光，神色淡漠，似是不屑再与之多言。

兰刺史沉声道：“你这般年纪，怎不知尊敬长辈？”

他话音刚落，怀中兰沅卿忽地擡起头来，仰望着他，满眼不解，奶声奶气道：“阿耶，你不要凶淮哥哥，淮哥哥对我很好的。”

兰刺史一滞，低头看她，见小姑娘拽着他袖口，小脸认真至极，眼里满是护着覃淮的意思。

他不由得蹙眉，终是未再言语。

马车辘辘，尘土飞扬，晨光透过窗棂，映得兰沅卿小脸白嫩，抱着披风，静静偎在兰刺史怀中，时不时偷瞄覃淮一眼。

一车三人，气氛沉闷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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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马车至刺史府前，尚未停稳，便见府门大开，廊下立着一妇人，衣色素净，眉目疏朗，手中帕子微紧，神色间虽强自镇定，然眼底焦虑之色难掩。

马蹄声近，车轮方停，那妇人已迎上前来。

帘幕掀处，兰沅卿自兰刺史怀中探出头来，尚未来得及看清四下，便被人一把抱入怀中。

“沅卿！”

她被紧紧抱住，满鼻幽淡清香，是极熟悉的味道。她愣了愣，随即双手攀住兰夫人衣襟，仰头唤道：“阿娘！”

兰夫人抚着女儿後背，眼睫微颤，温声道：“可有受惊？”

兰沅卿摇摇头，正要开口，馀光却瞧见覃淮也自车内下来，脚步一顿，站在一旁。

她忙挣出些，转头望他，眨眨眼，欲要说话。

谁知不待她开口，李老爷却已沉着脸踏前一步，目光落在覃淮身上，沉声道：“二郎，你可知自己做了什麽？”

覃淮擡眸看他，见李老爷神色不悦，便略略近前半步，低声道：“阿公，我是无意中得知沅妹妹家中的事，方才想着带她出去避一避。哪里知道……”

满屋子没几个明白人，至少李老爷是清醒的。

所以覃淮也并没有打算遮遮掩掩。

果然，李老爷听罢，眉心微蹙，却并未即刻开口，目光只定定落在他身上，似嗔似怜，似怒似叹。半晌，方长叹一声，道：“二郎啊，你心是好的，只是往後万不可如此行事。”

言罢，又缓缓摇头，叹道：“便是要携沅丫头远走，也不是不行，然须得先使人递上一封书信，好歹叫我这把老骨头心里有个数，免得这样猝然一惊，险些折了半条老命。”

覃淮垂眸，心中本已料定李老爷少不得还要训诫几句，怎知对方竟就此作罢，连责备也无半分。

他微微一怔，擡眸望去，却见李老爷神色温和，眉目间虽仍有几分无奈，竟并无多少责怪之意。

心下略觉讶异，然面上仍不动声色，微微颔首，低声道：“是，我知错了。”

李老爷见他应得爽利，心头稍慰，终究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擡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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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夫人则未理他二人，仍是低声细语安抚女儿，兰沅卿偎在她怀里，软声软气地与她说话。

而兰刺史立在一旁，看着妻女相拥，又看了看自家长子站在女儿身侧，竟是半句话也插不上。

他眉心微蹙，正要开口，便瞧见覃淮站在一旁，悠然瞧着他，目光似笑非笑，竟隐隐带了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兰刺史：“……”

他顿时心头一噎，只得干咳一声，快步上前，堆起笑道：“岳丈，快快请进。”

李老爷略一点头，擡步入府，馀者皆随之而入。

覃淮走在最後，步履从容，经过兰刺史身侧时，馀光瞥见他神色不虞，便微微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兰刺史察觉，目光一横，正要说话，谁知覃淮已偏过头去，仿佛方才只是无心一瞥，神色自若，步履未停。

兰刺史：“……”

他望着那少年沉稳背影，忽然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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