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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礼（第3页）

不是装出来的，不是逢场作戏的乖巧讨好，而是心头真有了一点欢喜，才生出这一点笑来。

他看着她，眼神竟一时有些怔。

轮椅上那小小一团，青裙垂至脚踝，袖口收得整整齐齐，小小一张脸白净净的。

笑起来时眼梢挑起一点弯，牙齿细小齐整，虎牙藏在唇角，轻轻一露，仿佛花瓣上点了水珠，亮得不成样子。

此情此景，覃淮心头那点钝钝的愧意和怜惜忽然一阵发涨，像是被她这一笑一下顶得满了出来。

他没能及时回神，只觉胸口有些堵，喉头发紧，眼下却是一言难发。

“你……头发乱了。”

他低声说着，像是想遮掩什麽，也像是随口找个借口，伸手过去，很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兰沅卿眼睫一跳，偏头看他：“哪里乱了？我一大早起来，让芷儿梳了好久呢。”

他这一揉，说不准才是真的乱了。

兰沅卿这样想着，语气里虽带了点无奈，可话里也没有真怪他。

她只看着他，有些好奇：“你今日怎麽换了这身衣裳？”

“我还以为你只喜欢穿白的，原先从未见你穿过呢。”

覃淮手一顿，眼神微闪，却只淡淡道：“……衣服颜色多穿穿，也没什麽不好。”

他才不告诉她，是因为他想要穿她喜欢的颜色让她瞧着心里欢喜呢。

“是麽？”兰沅卿歪了歪头，像是随口一问，又像真要从他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覃淮避开她的眼睛，嘴角绷得紧紧的。可越是这样，他眼下那点不自在就越藏不住，连耳根子也悄悄泛了点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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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两人静默半晌，到底还是覃淮先咳了一声，像是要掩饰什麽，又像是给自己找回几分镇定。

他眼睛都没往她那儿看一眼，忽地擡脚往她身後走去。

下一瞬，轮椅轻轻一震。

他的手稳稳地扶在轮椅把上，声音里却听得出一点匆促：“……下边想必也已经收拾妥当了。”

“咱们快下去用膳吧。”

他说着话的同时，已经开始缓缓地推着她朝屋外转向。

“今儿你过生辰，说不准李阿公还给你准备了什麽惊喜呢。”

这一连串的话说得太快了些，连语尾都未免显得有些急促，像是生怕她再多问一句，他就要被追得无所遁形似的。

兰沅卿坐在轮椅上，眼珠转了转。

她自然知道他是在转开话头，转得也实在不太高明。

可她瞧着他耳根泛红，声音里微微的心虚，倒也没生出戏弄的心思来。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那柄小木梳。

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那兰花的细纹，动作极缓，像是在细细地把玩，又像是在认真记住它的每一寸模样。

“嗯。”

她轻声应了一句，乖乖坐好，让他推着往前去。

青石小径铺着晨间初干的薄霜，树影斑驳，风过枝头时带来微微樟木香气，晨光穿过屋檐，在院落地砖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金。

覃淮推着她一步步走着，身後那轮椅的轮声极轻。

他不敢回头，却能清楚听见她那轻轻的呼吸声，听见她的衣角随着风轻晃，听见她指尖一下一下摩挲那柄木梳的动静。

一下一下，像在他心口里敲着。

她是真的喜欢——不是应付他，也不是为了不让他失落，而是真的，打心底喜欢。

这一念冒出来的时候，他耳根的热度似乎更甚了些。

可他却忽然觉得，有一点……开心。

一种连他自己都没能及时察觉的丶藏得极深的欢喜。

他们一路往主院去，绕过曲廊的时候，远远地便听见芷儿的惊呼声：“哎哎哎——厨房果然备了粥啊！还有……还有桂花糕，红枣羹！”

兰沅卿闻声轻轻一笑。

覃淮推着她的手指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轮椅在阳光里缓缓前行，少年衣袍的青与少女裙裾的青，颜色相近，叠在一起时，好像风也不忍打扰地轻轻绕过，悄悄带起袖角和发丝。

这段路安静极了。

可谁都没有再说话。

因为有些心思，是不必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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