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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第3页）

兰沅卿与覃淮穿过林廊，贴着墙角潜行入内。此屋原作账房之用，因与三房关系纠葛，自李远思被困以来，便少有人进出。

木门早已锈蚀，开合时轻响一声，似惊梦中禽。屋内冷清，案上卷轴散乱，灯台落灰。

兰沅卿垂眸望去，眉头轻蹙：“这是半年账，却放在最上层。”

她低身翻看，指尖拂过纸面残角，忽觉微微潮软。她眉心一紧，嗅了嗅纸页：“有水气。”

“明明整屋未见漏雨之迹，为何账本却潮？”

覃淮亦察觉异常，转身细看墙角。

他目光落在一架陈旧书柜之上，架下灰尘堆积，唯柜脚一角竟有浅浅拖痕。他屈身一探，伸手拨开那架後侧的毡布，赫然发现柜背之板略与他处色泽有异。

“沅沅，来。”

兰沅卿蹲下，顺着他指处细看，指尖轻扣木板边缘，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面看似死板的旧木竟微微松动，板後露出一道隐格——并不深，约容四五册书册之厚。

她伸手取出一本，轻翻，顿时神色一变。

“这些是……未录入正账的草账。”

她指着一串串杂乱无序的银两记录，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且格式古旧，是三年前沿用的式样。”

她的目光愈翻愈快，眉眼却渐渐冷了下来。

“这些仓号，都是外祖父用以支援北疆时的编号。”

她擡头看覃淮，眼中有疑色，“但这批……我从未经手。”

自家外祖父往漠北运粮运物资的事情从来都是隐秘再三，少有人知道的……这里的人……怎麽会连这些编号都知道的这般清楚？

覃淮神色微动，接过另一册翻看，忽见一页夹缝微隆，便指尖一挑，将内藏纸片抽出。

“这是……”他皱眉，“仓印条。”

那是一条极小的灰纸带，写有“供北第五屯——三日青膘十五担”数语，用的是漠北军中暗印，与朝中兵部所用仓号略异，他一眼识得。

“这东西不应出现在此。”

兰沅卿听罢，脸色已沉，她缓缓起身，踱步几步，目光扫过房间四角，忽然停在西墙一隅。

那里柴草堆得极不自然，竟以草挡墙，像是临时遮掩。

“淮哥哥，”她轻声道，“那边……是不是有风？”

覃淮凝神静听，果真觉一缕极微气息从草後缝隙溜出。他立即上前，挥刃轻拨，草束散落，现出一道方形石板，嵌入墙根，边缘有细微指痕。

二人对视一眼，合力揭开石板，只听“吱呀”一声低响，地下竟藏有一道密道，斜通而下。

兰沅卿声音一时发紧：“庄账之中，从无此处记载。”

覃淮拔刀在手，低声道：“下去看看。”

密道不深，约二十丈，入内处有几级青石阶，尽头处是一方封闭地仓。四壁皆封，但仓中灯油未干，地上脚印尚新。

——正中堆叠整齐之物，乃数排油布封扎的干草。

兰沅卿走近，揭开一角，刹那间气息微窒。

“……青膘干草。”她语音轻颤，“是军马所食的，按北军制法包扎，三年新制。”

覃淮垂眸，沉声道：“仓印在此，编号为北第五屯用。此地所藏，不合兵部调令之制，亦不在阿公之账。”

兰沅卿指尖冰凉，缓缓靠墙而立，神色沉静至极，脑中却已风雷翻涌。

“这不是外祖父留下的。”

“他的庄子不走陆线，不落明账，更不会把兵资藏于李氏三房之下。”

说至此，兰沅卿只觉得心中一阵寒意。

什麽人，有这样的能耐将他们暗中驰援漠北镇北侯府的账本查的这般细……又是什麽人，能知道这般多的细节。

昨次李远思被捕，用的是弑父的名头，可此地仍旧挂在三房名下，若是官府顺藤摸瓜至于此地，又将有谁来抵这个私藏军饷的罪名？

他们，这是要将李远思摁死在牢狱？

还是要对漠北丶对镇北侯府……对外祖父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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