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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烬火息心扉明（第1页）

第十八章：烬火息·心扉明

竭倒下，他坠入无边噩梦。她不顾一切背他回铺，悉心照料。于他痛苦呓语中，她终于窥见“玄寂”之名下，深藏的痛楚与过往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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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火焚世之威，震慑了所有宵小，却也燃尽了他强行催谷的最後一丝气力。

当最後一名镇民连滚带爬地逃远，土地庙前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弥漫的焦糊气息时，哑忠——或者说，玄寂——拄着铁锤的高大身躯猛地晃了一晃。

他眼中骇人的赤红已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疲惫与灰败。皮肤下那流动的暗红纹路也消失无踪，只馀後背疤痕处一阵阵虚脱般的灼痛与空乏。

他试图站稳，却只觉得天地旋转，四肢百骸如同被彻底抽空了所有力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哑忠！”青蘅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手冰冷得吓人，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却渗出冰冷的虚汗。他沉重地靠在她身上，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过去。

青蘅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住他，心慌得厉害：“你怎麽样？别吓我……”

他艰难地擡了擡眼皮，看了她一眼，似乎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却连这个微小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丶气若游丝的嗬气声，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高大的身躯软倒下去。

“哑忠！”青蘅被他带得一个踉跄，险些一起摔倒。她死死抱住他冰冷的身体，感受着他微弱却急促的心跳，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他为了她，几乎耗尽了所有。

环顾四周，夜色深沉，寒风萧瑟，方才还喊打喊杀的人群早已作鸟兽散，无人敢靠近分毫。

不能留在这里！

青蘅咬紧牙关，压下心中的恐惧与酸楚，将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纤细的脖颈，用自己单薄的肩膀，一点点撑起他沉重无比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铁匠铺的方向挪去。

这段并不算长的路，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他的重量几乎压垮她，冰冷的体温让她心焦如焚。汗水混合着泪水滑落脸颊，她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咬着牙，一步一步，终于将他拖回了铁匠铺。

她将他小心地安置在铺子里那张简陋的床铺上，盖上所有能找到的衣物被褥。触手所及，他依旧冰冷得可怕。

青蘅飞快地生起炉火，将火烧得旺旺的，让暖意充斥整个冰冷的铺子。她又打来热水，拧干布巾，仔细地为他擦拭额头丶脖颈丶手臂上的冷汗和污渍。

她取出银针，刺入他几处紧要xue位，试图稳住他微弱的气息，激发他身体的生机。

忙完这一切，她已是满头大汗，筋疲力尽。她搬来一个小凳，坐在床边，握着他依旧冰凉的手，一瞬不瞬地守着他。

炉火噼啪，映照着他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面容。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的冷硬与狂暴，脆弱得让人心疼。

青蘅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心底一片酸软潮湿。

他本不必如此。都是为了护她。

夜深人静，只有炉火燃烧的声音和他偶尔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忽然，床上的男人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额头再次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翕动，发出模糊不清的丶破碎的痛苦呓语。

“……不……不能……逆……”“……星轨……罪……”“……罚……千世……”“……疼……好疼……”“……冷……好冷……”

断断续续的词语，夹杂着压抑的哽咽和恐惧，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青蘅的心紧紧揪起，连忙俯身过去，用布巾擦拭他的冷汗，柔声安抚：“不怕……没事了……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他的挣扎稍稍平复了一些，但呓语并未停止。

忽然，他猛地攥紧了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猛地转过头，面向她，眼睛虽然紧闭，泪水却不断从眼角涌出，打湿了枕畔。

他用一种极其痛苦丶充满了无尽委屈和绝望的气声，哽咽地丶反复地喃喃：

“……为什麽……罚我……”“……玄寂……知罪……”“……阿蘅……别……别走……冷……”

“玄寂……知罪……”“阿蘅……”

这两个称呼如同惊雷，狠狠劈中了青蘅！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

玄寂！他果然对这个名字有反应！甚至在意识模糊的呓语中承认！而他呼唤的“阿蘅”……是在叫她吗？那语气中的眷恋丶依赖与绝望，浓烈得让她心碎！

还有那些词语……“星轨”丶“逆”丶“罚”丶“千世”……

无数的碎片在她脑海中疯狂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惊的轮廓。

他……他并非凡人？他承受着某种可怕的惩罚？千世轮回的惩罚？而他的“罪”，与“星轨”有关？他叫她“阿蘅”，那般熟悉，仿佛早已呼唤过千遍万遍……

一个荒谬却又能解释一切的通天猜想，缓缓浮现在青蘅的脑海。她的心脏狂跳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痛苦脆弱丶泪流满面的男人，无边的疼惜与巨大的震撼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反手紧紧回握住他冰冷的手，俯下身，用自己温热的脸颊贴住他泪湿的脸，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地在他耳边低语：

“我在……我不走……玄寂，我不走……”“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曾经历过什麽……我都在这里陪着你……”“不怕……不冷了……”

她的声音和体温，仿佛是最好的安神良药。

床上的男人渐渐停止了呓语和哭泣，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起来，仿佛终于在那无边的噩梦与寒冷中，抓住了一丝真实的温暖，沉沉睡去。

青蘅却一夜无眠。

她握着他的手，借着跳跃的炉火，仔细描摹着他沉睡的眉眼，心中惊涛骇浪渐渐平息，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丶更加坚定的决心。

千世轮回又如何？业火焚身又如何？既入红尘来渡你，便绝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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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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