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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这也是步蘅第一次向封疆寻求帮助,因为一条宝贵的生命。在这段关系中,她一向只许自己做他上坡路上的推车人,而不愿自己做他後车座上的负担。
封疆在凌晨时分的调度效率远高于步蘅的预计,七分钟後便回馈给她明确的车辆支持信息,二十分钟後便有当地调度中心的人员联系步蘅告知,在她们抵达国道边的下一个移民村时,便有救护车能抵达道旁站点与她们接力运人。
一番心惊肉跳的周折下来,到抵达最近的三级医院,将林声闻送进急诊,等在抢救室外,步蘅又收到了封疆反馈来的可用的专家信息,并附带一位可以从中进行接洽的联系人。
彼时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三点,窗外被一片沉黑铺满,步蘅没忘将顺利抵达医院的消息同步给他。
封疆这才偏离了救人这最紧要的议题,紧接着回复过来一句:“关关难过但关关会过,我相信这个。”
是他委婉但又有份量的一句安慰。
步蘅觉得心腔一时间有许多字句翻飞,这一夜,恐怕他也再难安寝哪怕片刻,而她原本允诺的她奔向他的会面,也要因此推迟。林声闻确认平安,她才能挪动自己今次离开的脚步。
深夜这一番叨扰,她惊动他,他惊动他的团队,许多人要因此被波及受累。感谢太轻,无以言表。
步蘅感到一些抱歉,为自己在他之外,关注许多的他人他事,许多的嘈嘈切切。
入院後,祝青与林胤礼的工作人员在处理必要的手续,医院这一隅除步蘅与林胤礼外,仅有偶尔的脚步声灌耳。
望着急救室亮起的照得人眼球充血的红灯,林胤礼此刻才提及:“谢谢你的朋友。”
步蘅并未推拒,点头:“我会转告他的。情况紧急,闻闻的安全最重要。”
视线旁移,步蘅看到了林胤礼仍在颤抖的双手,幅度不大,但震颤带来了人视觉中影影绰绰的重影,引得人与之共振。
林胤礼感觉到了步蘅的注视,解释:“紧张时会这样,闻闻第一次手术差点失败,等得时间太长,给我留下了这样一个後遗症。我看过一些医生,是心因性的,治疗效果不大,以前藏得好一些。如果吓到你,我很抱歉。”
这一出意外的根源在于他此行不该带林声闻进青。
可自己与祝青虽在见到林声闻後便生疑虑,也未及时进行干预,要求他带林声闻离开。他们都没能避免今时今日的这一出变故。
步蘅仍旧决定要给予林胤礼身为监护人要更细致丶更谨慎的建议,但不是在今夜,或许也不该以严肃的斥责口吻。
“是男朋友?”在等待间隙,林胤礼又问。
此前没有分享的事,意外有了脱口的契机,步蘅指正:“未婚夫。”这个词与封疆关联她稍觉不自然,可这是更恰当的表达。
步蘅同他讲明:“我这次回国,原计划和他商量见一下紧要的朋友,正式告诉大家,7月我们会进入人生新阶段。”
“没有仪式?”
步蘅应:“只两个人之间会有。”
他并未恭喜,步蘅也不愿在不恰当的此刻深入谈及这些无关的事。
步蘅以分享封疆的安慰结束这短暂的对话:“关关难过关关过,闻闻会过了这一关的。”
步蘅其实并不相信这句话,她只是相信向她传递这句话的人。
等待的时间让人心脏横穿过堂风,忐忑丛生。
隔了一会儿,两个人先等来的不是从急救室出来的医护,而是祝青与其他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以及与祝青并肩,上半身只着了件军衬衣,腰带紧紧扎束住一双长腿显出颀长身形,一脸风尘仆仆,看脸色全身不算舒坦的身在西北战区的陆铮戈。
祝青简短向步蘅交代,把人扔了了事的架势:“大厅那儿碰上的,找你呢。”
她同陆铮戈多年来接触不多,全是步蘅和封疆皆在的场合,此番一眼能在人群中识别出彼此,靠的是周身那点隔绝人的气场和夺目张扬的五官。
临时加马力赶过来的陆铮戈疾速侦察完现场情况,捕捉完各色人等的面部表情和身体姿态,紧接着示意步蘅一旁说话。
步蘅于是向林胤礼示意暂时离开。
林胤礼视线在陆铮戈身上上下打量,微微颔首。
在他动作前,陆铮戈已经拽着步蘅先一步走远,对着她审问的目光交代更多的前因後果:“意外个什麽,二哥告诉我的。我从驻地拽了个班长,陪我开了快俩小时飙过来的。挂了电话我给他中丶英丶京片子丶兰州话夹杂着一顿骂,深更半夜的,他差点儿没吓死我。接电话前的那一秒,我他妈脑补了他出事儿丶我家里出事儿,他不得不在夜里把我揪起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也就是赶上他刚移防,离这边儿算近;也赶上了他尚未接收到正慢吞吞走程序还没到本人却已心知肚明的调令,仍在西部战区这一片儿,不然他即便排除万难,也不可能此时在这儿现身。
步蘅立刻亮白旗冲他作揖以便他见好就收。
陆铮戈见她态度良好,刚要表示他大肚能容决定原谅他们俩这一出儿“民不聊生”,步蘅又踹了一脚过去:“开夜车不能太快,你的安危不是安危吗?”
陆铮戈这才笑了:“他鞭长莫及,又不放心,支使我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能救急的人脉,我在这儿有点儿,但不多。就这麽个情况,交代完了。我能待到中午,人怎麽样了?”
步蘅与他拉齐信息:“暂时不需要什麽。人进去後,还没有医护人员出来过。”
陆铮戈拽她一把,把她按在离俩人最近的廊道一侧的排椅上,离其馀人仍有约十米远。
而後,他活动了下衬衣领,也坐下,没忘正大光明地嘀咕:“先天性心脏病,不该到这种地方来。那个戴眼镜儿的,是监护人吗?”
步蘅知道他只是心直口快:“等这次意外平安过去。我会郑重告诫他,要保护好孩子,不能大意。”
陆铮戈又再次一针见血:“他看我的眼神儿不太对,我也没招他惹他吧?”
步蘅剐他一眼,知道他话里有话,还不是好话。
陆铮戈又转而说:“二哥跟你通话的时候,是不是挺正常的?”
他尾音里的叹让步蘅心脏一时间揪了起来:“什麽意思?”
陆铮戈仔细端详起她的表情,内里的关切和隐忧昭昭如火,他莫名地想起很多年前置身他副驾的步蘅说的一句话——“铮戈,我的原则是,我永远站在他那边”。
星霜屡变,心意未改,但空间距离有时候还真是他妈的让人心酸。
身为旁观者,陆铮戈有一瞬的唏嘘,同时又怀疑自己身为中间人转递些当事人隐瞒的消息,到底是对一方不忍还是对另一方残忍:“以我对你们的了解,急事当前,恐怕凌晨对话只拣了重要的说了几句就挂了。以我对他的了解,恐怕他在这简短的对话中,会忍着明明压不住的咳,不让你听出来一丁半点儿。你应该还没发现,他夜里正咳得气儿不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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