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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头几步他还十分踟蹰,能看出钟旸内心的纠结和胆怯,这往大了说可是欺君罔上的罪名。
但他又心存一分侥幸,父皇近来已经没有精神再去检查批过的折子,内阁的人也都知道自己今日来了宣阳殿,拿到朱批也是情理之中。
况且……他不禁産生更加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今日不做,真等到明年春的话……父皇能活到那时候吗?
越接近御案,钟旸的步子越坚定。
待到真能摸到那方低调但代表着无上权柄的檀木桌时,钟旸忍不住喟叹一声,仿佛自己已经坐上了这九五至尊的位置。
钟旸心如擂鼓,已经被内心的激动蒙蔽了感官,完全没听到背後重重帷帐後的轻微脚步声。
他绕着御案缓慢移动,掌心摸过桌侧雕刻的二龙戏珠图案,来到龙椅旁边。
显然他十分眼热这个位置,但不敢真的坐上去。
崇安帝午膳前大概还批了一会儿折子,现在朱笔和御印都还在一旁并未收起。
钟旸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提笔批示,再印上那方代表崇安帝的小印,一气呵成,流畅无比。
掌好了,钟旸笑着举起那本折子,满意地看了又看。
直到悉的声音。
“钟旸,你在做什麽?”
钟旸猝然擡头,崇对他怒目而视。
显然,底,此时已经难掩愤意,手指都因盛怒而颤抖。
自己还没死!他的好儿子就迫不及待要去坐龙椅按御印了!
这种情形下,方才钟旸侍药时的温顺服从尤显讽刺。
欺君谋反不过如此,崇安帝气得步伐都稳健起来,几步就到了御案前,根本看不出尚在病中。
钟旸惊惶无措,自己左手上是奏折,右手是御印,简直证据确凿,无从辩驳。
这并不是那方至高无上的玉玺,只是崇安帝平时批奏折用的简印,但象征意义是一样的,都代表着皇帝和皇权。
他刚想解释两句,崇安帝已经走到他面前,擡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钟旸被这一巴掌扇醒了,当即扔开手上的东西跪下请罪:“父皇!父皇听我解释!”
解释什麽?崇安帝更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尤觉得不解气,又擡腿一脚踹在钟旸肩上。
钟旸不敢躲,身子被踹得歪斜,头磕在御案桌腿上,一道红色顺着额角流下。
他察觉不到伤口一般,膝行上前,想去追逐皇帝的皂靴,跪伏磕头。
钟旸额角的血顺着他的动作流到额前,又沾到地毯上,显得好不惨烈。
崇安帝不想碰到血,也不想看见他,连退两步,并高声喊殿外的侍从。
崇安帝一时怒极攻心,喊完这一声,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朝自己头上奔来,眼前阵阵发黑。
他视线模煳,脚步不稳,又在後退,绊在地毯边沿,直直向後摔去。
-
本该是陛下小憩的时间,里头还有大殿下伺候着,殿外候着的大太监容德难免有些放松。
眼见着太子和庄思文大人顶着小雪到了宣阳殿前,容德忙不叠上前迎了两步。
“哎呦,太子殿下,庄大人,今儿什麽事劳烦您二位一同来了?”
谁都知道太子寡言,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与他随行的人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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