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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意（第2页）

商绾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神色认真道：“总之，创办民间画堂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纵使再多艰难险阻，我也会披荆斩棘。”

刘仁眸底闪过一丝微光，他转身走向门外，玄色衣袂扫过门槛，又顿住，良久後才轻声开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最後一个技艺是什麽吗？"

商绾一一怔："是什麽？"

刘仁侧首，夕阳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跟我去云景镇。"

"现在？"商绾一睁大眼，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刘仁不容置疑地点了点头。

————

暮夏时节，云景镇仿若一副洇了水的青绿册页。

远处山峦在蒸腾的暑气里若隐若现，恰似水墨未干时氤氲的笔触。蜿蜒的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沿街的老柳树垂下蔫头耷脑的枝条，偶尔有穿堂风掠过，才懒洋洋地晃上一晃，惊起几片蜷曲的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酒旗招展的屋檐下。

云来客栈的飞檐挑着铜铃，风过时叮咚作响，与楼下酒客猜拳的喧闹声混作一团，勾勒出这座小镇独有的烟火气息。

二楼的雕花木窗半开半掩，天字三号房的竹帘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漏出细碎的光影，在斑驳的木桌上织成流动的锦缎。

裴昀之推门而入时，窗边正立着一名素衣妇人。她背对着门，指尖抚着一盏青瓷茶盏，听见动静後缓缓转身。

瞧见那妇人的正脸，裴昀之不禁一怔。

只见面前妇人虽已年逾五十，却眉目如画，眸光清明，哪有先前的半分疯癫之态？

“辰璟王殿下。”陆明芷微微福身，声音低柔，却字字清晰，“好久不见。”

裴昀之眸色骤冷，指节抵在腰间剑柄上：“陆夫人这失心疯，未免痊愈得也太快了些。”

陆明芷唇边勾起一抹苦笑，擡手将茶盏推至裴昀之面前：“二十年了，人人都说我疯了……我倒是真的希望我得了什麽失心疯，总好过如今，清醒地茍活。”

“到底是怎麽回事？陆夫人，或者说陆家，与于氏到底有着怎样的瓜葛？”裴昀之浓眉紧锁，欲要一探究竟。

“二十年前，于怀古安插在刘忠身边的那个细作，便是我。”陆明芷垂着眼皮，轻声道。

果然……裴昀之不禁攥紧手指。

烛火摇曳，陆明芷的影子投在墙上，如一道伶仃的墨痕，她继续说道：“我们陆家从前只是个小商户，是受了于家的恩惠，才有了今天，自是对于怀古唯命是从。”

“于怀古想要我利用刘忠的感情，拿到刘氏的看门技艺。可人非草木，我还是对刘忠动了情。到最後，非但未能习得技艺，还被刘忠恨了一辈子。”

裴昀之眉峰微挑，不动声色地听着。

“事情败露後，我知于怀古不会留活口，便装疯卖傻，让陆家把我赶到这云景镇幽居方才保住了性命，这一疯便是二十年……”

说着，陆明芷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名声鹤立的陆氏家族，背後竟与贪得无厌的于氏合作，还逼得原本可以一生顺遂的大小姐装了二十年失心疯，裴昀之怔了良久方缓过神来。

他凝眸望向陆明芷：“陆夫人为何告诉本王这些？难道不怕秘密被泄露？”

闻言，陆明芷冷冷一笑，目光幽冷：“我早已是个活死人了，还有何畏惧？再说……”

“辰璟王殿下派了这麽多侍卫守卫此地，怕是比任何人都不愿让我出事吧？”

裴昀之勾了勾唇：“陆夫人虽蛰伏二十年，却依旧耳聪目明，应该早已知晓本王寻陆夫人的理由，更应明白只有与本王合作，才能报了此仇。”

陆明芷缓缓起身，目光望向窗外皎月：“我当然明白，殿下是想要与我一同扳倒于氏，告发陆家多年来的行径，确保王妃成为刘氏技艺的唯一继承人，维护王妃母家的利益。”

“殿下是这世上难寻的好男儿。”她轻叹一声，眼中颇有些感触，“殿下放心吧，殿下的敌人也是我的仇人，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助殿下一臂之力。”

话罢，又话锋一转：“但我想请殿下帮我一个忙。”

裴昀之眸色柔和了些：“陆夫人请讲。”

“我想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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