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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两人沉默对望了一瞬,百里决明瞪大眼道:“是那鬼娃。”
他豁地起身,要上楼去寻那鬼娃娃。
白笳拉住他,“走马廊不安全!那个老女人就要出现了,她会出现在有十一面天女神像的地方!”
三人同时抬头,屋子尽头那张油腻腻的方桌上,十一面天女神像张牙舞爪地蹲踞在红帘后面。
“这么多屋子都有这尊神像,她会出现在哪里?”百里决明问。
“大概随便挑一个地方吧。”白笳说。
“会是我们这儿么?”穆知深说。
白笳斩钉截铁地说:“总而言之,我们必须趁第三重光还没出现,换个屋待。”
“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百里决明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怀疑。
白笳耸耸肩,“问我老板咯,都是他告诉我的。”
现在不是计较这厮身份的时候,百里决明迅速冷静下来,白笳的建议有道理。那红光中的鬼不知是何来历,不清楚对方实力,总归是个凶猛的恶鬼,百里决明不能轻易动用术法,胜算很小。
“你们去吧,”他神色沉重,重新蹲下来,“裴真还没出来,我不能走。万一红光消失,屋子再次错位,要想回来就难了。”
“我也留下来。”穆知深说。
“……”白笳气得牙疼,“你们这是玩命!”
穆知深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六臂童子神像,“我将神像带来了,不知道有没有用。”
“死马当活马医,不管了,试试再说。”百里决明说。
他刚说完,门外第三重红光乍然出现,鲜血一般泼了满门满窗,四下里一片鲜红。百里决明告诉他们屏息静气,把自己假装成一个死物。没有气息,鬼域就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鬼楼一片寂静,似乎连雨声都小了许多,变成一种类似于絮絮低语的声音。他们一同屏息静气,三人仿佛三个死物。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门纱之后蓦然出现一个瘦高的黑影。影子非常扭曲,它的腿快有百里决明人那么高,两只手也极长,垂到膝上。看不见头,被门楣挡住了。它几乎是一瞬间出现的,百里决明反应极快,瞬间掐灭火折子,三个人肩并肩贴着壁画,屏住呼吸。
神像没用,看来女鬼认的是屋子而不是神像。绝对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窗牖那儿红色发亮的窗纸,正正方方,豆腐块似的。百里决明听见木板门吱呀一声响,像钢锯在耳边拉。门开了,可是没有听见脚步声,一切都沉在死寂里,无声无息。没人敢动,也没人敢说话,三个人紧紧贴着壁画,谢岑关的尸体靠在百里决明脚边。这时候突然有些羡慕裴真,他们恨不得缩进壁画里去。
百里决明本不应该害怕,实在是很丢面子。他也是鬼,鬼怕鬼,说出去让人笑话。可是心里的恐惧如同霜毛一样拼命滋长,有一个声音不停在心底叫嚣:“快逃。”为什么要逃,他已经死了,不会再死一次,大不了把这具肉身也烧成焦骨,他从来无所畏惧。然而那恐惧无比真实,像乌云一样罩住了他,将他浑身上下包裹起来。
有东西在面前走过,没有声音,没有味道。百里决明莫名其妙地知道,那个长手长脚的女人路过了他们面前。似乎能感受到一种冰冷的阴气,一种死亡的味道。百里决明旁边的是穆知深,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明显感觉到穆知深肌肉紧绷,像一把刀,时刻准备着出鞘。
寂静。
绝对的寂静。
外面红光未褪,他们不敢动。
突然,他们身后的壁画响起“咚咚咚”三声响,恶作剧一般,百里决明仿佛听见小鬼狡猾的笑声。
墙里的鬼娃娃!
三个人同时绷紧了身子,不知道谁点亮了火折子,眼前一下亮了,面前仍是昏暗寂静的小屋,屋里无数绑着绷带的千眼尸倒挂,没有那个女鬼的影子。三个人都松了口气,面条似的瘫软下来。女鬼不在,她已经走了,或者根本没进来。
这时,百里决明发现他们仨都两手空空,没有人点着火折子。
白笳和穆知深也发现了,两人面面相觑。
“谁点的灯?”
三人齐齐缓慢地仰起头,正对上一张苍白巨大的怪脸。白笳说得对,她的确是个老女人,头发秃了一半,皮肤松软,眼皮厚重得像癞蛤蟆。眼睛没有瞳眸,只有浑浊的眼白。她壁虎一样趴在壁画上,正对着他们的脑袋顶,面无表情,一只枯槁的手举着火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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