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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芽（第2页）

新芽

废土历第十年，六月二十六。

世界树枯死後的第三日，

灰烬仍像一场不肯停歇的雪，

覆盖了整片荒原。

江照跪在焦黑的树桩旁，

指尖拂去一层灰，

露出下面干裂的土地。

裂缝纵横，

像大地被撕开的伤口，

却从裂缝深处透出一星极淡的绿——

那是一粒刚刚破壳的新芽。

谢行之蹲在他身侧，

龙血纹在颈侧微微发亮，

像一条在暗夜里游走的电鳗。

他伸出手，

让指腹轻轻触碰那抹嫩绿，

触感柔软而倔强，

像婴儿握住世界的第一根手指。

午时，

废土罕见地落下一阵细雨。

雨点带着微酸，

却在触及新芽的瞬间变得温柔，

像母亲的手掌抚过孩子的额。

灰烬被雨水冲开，

露出更多细小的绿点，

像夜空里突然亮起的星。

江照把掌心摊开，

让雨点落在龙鳞匕首的残片上，

残片映出两人的倒影——

一个玄衣染血，

一个银发如霜，

像两棵在废墟里并肩生长的树。

雨停後，

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长，

茎干由嫩绿转为青碧，

叶片舒展开来，

脉络间流淌着极淡的金光。

谢行之把掌心贴在茎干上，

龙血纹顺着脉络游走，

像一条赤金河流，

为新芽注入最後的生命。

江照把最後半支中和剂滴在根须旁，

药剂渗入泥土，

发出极轻的“滋啦”，

像大地在轻轻呼吸。

新芽长到尺许高时，

荒原上忽然响起细微的“咚——”，

像遥远的心跳。

灰烬开始流动，

像被无形之手搅动，

在空中凝成一朵巨大的玫瑰，

花心是两道交叠的身影——

江照与谢行之，

却被新芽的绿光温柔包裹。

玫瑰盛放一瞬，

随即凋零，

花瓣化作漫天光雨，

洒向整片荒原。

光雨所过之处，

灰烬开始融化，

露出被掩埋的彩色玻璃，

玻璃上绘着圣母与圣婴，

却被新芽的绿光温柔包裹。

新芽长到丈许高时，

荒原上忽然响起细微的“咚——”，

像遥远的心跳。

江照与谢行之并肩而立，

脚下是重生的土地，

头顶是重啓的天幕。

新芽，

至此长成。

而真正的未来，

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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