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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陈昭松开周叙，他从回忆里抽出身来，指了指母校门口：“进去看看？”他声音平淡，仿佛对刚才的事情没有丝毫在意，今天是工作日，学校门关着，依稀能看到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进去，如果是算上来，现在在上课了，周叙跟陈昭走到保安亭，周叙叩了叩窗户，里面穿着保安服的老头正躺在藤椅上半眯着眼，听见好几声动静才悠悠转醒，陈昭还好奇地问周叙：“我们又不是学生怎麽进啊？”周叙没回答，之後，保安看到周叙的眼神由疑惑变为喜笑颜开，他扶着老腰站起来给他开门，笑盈盈说：“小周回来看老师啦？”

“嗯，还带了朋友，需要登记吗？”周叙轻笑一声，两个人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陈昭忍不住好奇：他俩到底是什麽关系？还是说发生什麽了，周叙还对大叔笑了……

老大爷思虑一会儿点头，拿了登记表和笔：“还是登记一下吧。”周叙慢慢接过来，顺带把陈昭的名字也给签上了，陈昭偷偷看了眼登记表，上面还有还几个名字，翻一页就是迟到的名单，有个叫韩非的。陈昭记起之前某次迟到，他想到了这个馊主意，随便找了个历史人物的名字，保安看不出来：李煜。

周叙登记完後看到大爷自在地躺回去，开了门，他悄悄牵起陈昭的手：“学校挺大的，容易走丢，你跟紧我。”这话不是瞎说的，他们学校是省最好的高中，面积很大，很多设施一般的学校都没有，有人开玩笑说他们这个学校都堪比私立了，看得出学校在这方面下了功夫，周叙听过有新生报到走丢的，不过他没走丢过，或许是方向感好。

他想着先去教学楼转转，看看能不能走到老师办公室，当年老班对他跟亲爸一样，周叙还想报答这份恩情，他想起来，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他突然转身叮嘱陈昭：“我出门买个东西，你别乱跑。”陈昭默默点头，可能是这次来的唐突，没准备带的东西，既然周叙没让他离开他就在原地待着好了。周叙跟风一样匆匆跑出去，没发出什麽大动静，更别提经过班级了，陈昭靠在墙上不敢进去，里面的人不认识，进去了也尴尬。

陈昭调试着相机参数，“叮铃铃”的声响传到他的耳朵里，下课了。迎面撞上位老师，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他想起自己不认识，但出于礼貌打了个招呼，嘴比脑子快：“老师好。”这句话让他记起上学学校强迫每个人遇见老师打招呼的事情，他倒像是个人逃课的不良学生。

“你是……学生吗？”老师狐疑地擡头，面前这个人看着并不像学生，无论是从他的外观还是其他而言，像个成年人。“不是。”陈昭回复，老师“哦”了一声，打探起来：“那你要找哪位呀？”她抱着书本，顺手扶了眼睛。

“……我陪朋友来的，他一会儿就过来。”陈昭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不自然，老师点点头，回了办公室，推开门的那一瞬，陈昭看到了楼梯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周叙还能是谁？他向前两步，身後的门同时间打开，出来位女生，扎着高马尾，穿着校服，周叙两三步来到陈昭面前，和女生擦身而过，她手上攥着卷子，快要走没影的时候瞥了他俩一眼，两个字形容：惊艳。

眼熟，这是对周叙的，她蹦跶着下楼，看到学校的光荣榜上照片，这不就是周叙本人。但是拍的丑了，没本人好看。

这边的周叙冲着陈昭松了口气：“走吧。”他主动推开办公室门，手上还拿着花束和润喉糖。比较实用的一些小玩意儿，陈昭多看两眼，到了办公室，里面开了空调，对着几个地方吹，比室外暖和，秋天了，基本上都添衣了。

方才与陈昭搭话的老师在办公桌前，眼前一亮：“这是你朋友？”她算是有点儿自来熟，恰好陈昭也是，攀谈起来：“对。”他转头问周叙：“你找谁，要不跟这位老师说一下？”周叙点头表示同意，淡淡地问：“请问一下刘东啓老师坐哪儿？”他声音略微喘息，许是跑步上来的原因，没撞到学生。

“在哪儿，对着窗户。”老师指了指一个位置，上面放着作业，堆在一起，杂乱不堪，每次课代表不放好作业，作业滑下来，老师办公桌就跟狗窝一样。周叙过去整理，陈昭伸手接过来花束和润喉糖，是物理作业，不知道几个班的。

待他整理好，刘东啓疑惑地眯眼，眼镜和秃头在灯光地照耀下反光，他带了那麽多届学生，记忆力早就大不如前，他询问：“你是……？”刘东啓看面前这人就不是学生，哪有学生这样的，一般他带的学生都叫他“催眠大师”，因为上他的课听到一半可能就睡着了，有的是因为不会，有的单纯因为不想听。

“我是12届的周叙。”他声音铿锵有力，刘东啓茅塞顿开，展现出一副笑脸：“哎呀，周叙啊，怎麽想着回母校看我来啦？”周叙点头把花束和润喉糖拿过来：“老师，这是给您的。”他彬彬有礼开口，像是个学生，刘东啓仿佛回到教他们的时候，一晃都过去十多年了，他是班上最听话的学生，成绩又拔尖，唯一的一点就是容易想不开，刘东啓稀罕这孩子，总会在一些时候照顾着他，让他能够好好恢复。

刘东啓坐在位置上，桌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垢，估计是被谁打扫过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周叙，上高中他做了刘东啓的课代表，刘东啓不在，他就会帮老师整理桌面，顺手把垃圾带上，老师甚至不用去说他就干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没想到都已经这麽久了……”刘东啓注意到後面的陈昭，和他对视上的一刻陈昭的眼神飘忽不定。刘东啓询问：“这位是？”好像这个人也有点儿眼熟，在哪儿见过呢……

“我朋友，陈昭。”周叙没说出“男朋友”，面对长辈说总觉得怪怪的，干脆不说了，不介绍还好，一介绍刘东啓就想起来了，他猛拍大腿，点点陈昭：“我知道你，就是那个竞赛省一，当时办公室都传遍了，没想到省一在你那个高中。……哎，但是後面就没听到你参加的消息了，真遗憾哟。”

“啊……我当时也就是随便考的，认真了点儿而已。没参加是因为——时间太紧。”陈昭撒谎了，“时间太紧”是借口，他当年要是在竞赛这条路上一直走估计现在已经在国内c9的大学了，可是他没有，一是没钱，二是没空。不过并非物理竞赛而是数学竞赛，参加了一次後面就没参加了。

陈昭说的话顿时引得几位老师纷纷侧目，毕竟正常人要是得了省一会去吹牛什麽的，他说了个“随便考”跟玩儿似的。陈昭说这话并非浪得虚名，他初中在理科方面就很出衆，不过其他有几门偏科，卡线上了个还算好的高中，拼命学数学，结果就是其他科目话下来了，面对抉择，陈昭选择了总分，他心里有一道坎儿，迈不过去，好像他不是什麽“天才”，他只是比别人还努力而已，没有天赋的普通人。

周叙是参加过竞赛，他们省集训队一般会优先从他们学校挑人，因为他们学校每年都有参加竞赛保送的，周叙是参加过，但是他没到报送那一步，成绩也算不错。刘东啓倒也没逼他考个全国第一什麽的，他们班是a班，还有个火箭班，周叙就在a班待着，没有什麽换班级的想法，安安稳稳度过了高中校园时期。

周叙和老师聊了一会儿，陈昭退出去到门口，下课铃和上课铃就跟魔咒似的摧残着他，一看到教学楼，一看到来往的学生，他就会想到自己之前干过的蠢事儿，若是真有个重头来过的机会，他肯定要回到高中阻止自己去干那些事儿，然後走竞赛这条路。高中没走竞赛，去提升别的成绩没想到越提升越焦虑，成绩不增反降，陈昭一时半会儿没想到竞赛这事儿，可以说是完全抛之脑後，学理综学的头都快秃了，下课忍受饥饿，上课的教室还有隐隐约约的汗臭味儿，夹杂着脚臭，陈昭本来吃的东西差点要呕出来。

文理科班真的不一样，就单拿陈昭在的班级来说，就属于那种很典型的理科班。所幸陈昭撑过来了，每每会想起那段回忆，他自己都觉得惊奇。

周叙推门离开的时候，陈昭靠在床边看风景，一种说不上来的惆怅感，他知道是周叙，开了个玩笑：“要是我是文科生，说不定现在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无论学文还是学理，各有优点吧，”周叙回眸看向陈昭，有个词怎麽形容，黯然失色，在和周叙对视的那一刻，陈昭身边的一切仿佛都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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