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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的碧螺春...”小二低着头快步退出,临走时还绊到了门坎。
程添锦若无其事地重新戴上眼镜,却借着桌布的遮掩,将林烬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今晚去我那儿?”语气正经得像在讨论学术问题,“有本新到的《犯罪心理学》...”
林烬抽回手,故意板着脸:“程教授,听曲儿呢,正经点。”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台上的艺人正唱到“疑神疑鬼皆是虚”,弦音一转,格外清亮。程添锦的手又悄悄覆上来,这次十指相扣,在桌下轻轻摇晃,像在无声地说:我在这儿。
林烬忽然觉得,那些莫名的疑虑,似乎也没那麽重要了。
寒冬将至,北风卷着枯叶扑打在巨籁达路拐角的小院门上。林烬推开新漆的朱红色院门,身後跟着抱着铺盖卷的林时和东张西望的沫沫。
“哥哥!这院子比我们原来的大好多!”林时欢呼着冲进去,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啪啪作响。他仰头望着那株老梅树,光秃秃的枝丫间已经冒出几个红艳艳的花苞。
沫沫搀着秦母慢慢走进来,老太太摸着刷了桐油的门框,连连点头:“这木头好,冬天不透风。”她突然压低声音,“程教授真是...”
“每月八块大洋租金。”林烬抢先道,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租赁契约,“白纸黑字写着呢。”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好让蹲在门口不肯进来的秦逸兴听见。
秦逸兴磨磨蹭蹭地蹭到廊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柱子上的漆皮:“林啊...”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正屋窗下那对青花瓷盆,“程教授帮了我们这麽多,又...”
“又什麽又!”林烬把钥匙拍在他手里,“又不是不给他房租!”钥匙上还拴着个小小的铜钱,是程添锦特意找来的“太平通宝”。
秦逸兴的表情活像生吞了个鸡蛋,目光在林烬和正屋之间来回扫视。林烬太熟悉这眼神了——就跟21世纪那些觉得他被顾安包养的室友一个德行。
林烬被这眼神看得火起
“你踏马爱住不住!”林烬踹了脚廊柱,震得屋檐下的冰溜子咔嚓掉下来一支,“沫沫,带你哥去看厨房!”
小姑娘立刻会意,拽着秦逸兴的袖子就往西厢房拖:“哥!竈台是新的!还有洋铁皮的烟囱!”
等人都散了,林烬独自站在庭院里。
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在窗棂上,将那些精细的雕花投影在地上——梅兰竹菊,岁寒三友。
这哪是普通出租屋会有的讲究?他摸出怀表看了看,程添锦说好今天要去圣约翰讲课,不会过来...
“烬哥哥!”沫沫突然从厨房探出头,举着个青花瓷罐,“柜子里有红糖!娘说晚上煮姜汤!”
林烬走过去一看,何止红糖。
米缸是满的,梁上挂着腊肉,连竈台边都整整齐齐码着柴火。橱柜抽屉里还躺着本《冬季养生食谱》,扉页上某人熟悉的笔迹写着:「生姜性温,散寒佳品」
傍晚时分,秦逸兴终于扭扭捏捏地蹭到正在扫院子的林烬身边:“那个...我在沧浪阁升掌勺了。”他踢着石子,“比拉黄包车强,每月能拿十二块...”
林烬停下扫帚,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暮色中秦逸兴的轮廓格外硬朗,眼角却带着笑纹——那是这半年在沧浪阁厨房熏出来的。
"出息了啊秦大厨。"林烬故意用扫帚杆捅他,"那房租..."
“我三你五!”秦逸兴突然挺直腰板,“沫沫的学费我自己挣!”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你跟程教授...别太委屈自己。”
林烬抡起扫帚就要打,秦逸兴大笑着躲开。梅树下的林时和沫沫正在堆雪人,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夜色渐浓时,林烬独自站在廊下。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他摸出怀表对时——表盖内侧,程添锦的小像在月光下温柔地笑着。东厢房传来秦母哄沫沫睡觉的童谣,西厢房飘出秦逸兴的鼾声,而林时早已在他新房间的小床上睡得香甜。
林烬轻轻合上表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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