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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层下的暖意（第1页）

冰层下的暖意

苏晴的离开像一场深秋的寒雨，洗刷掉表面的喧嚣，留下冰冷的现实和沈砚池无处安放的悔恨。小花园石凳上那个空牛奶瓶，成了他心头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而陆叙白那彻底的丶将他视为空气的漠视，则像一层厚厚的冰，封冻了所有试图靠近的路径。

期末考试的阴影如同实质的铅云，沉沉压在每个人头顶。教室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和压抑的翻书声。连胖墩都收敛了插科打诨，抱着政治书念念有词。

沈砚池把自己埋进了题海。他发疯般地刷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拼命。一方面，期中惨败的阴影犹在，父亲电话里那句“期末再砸锅，寒假特训营伺候！”的威胁像紧箍咒；另一方面，一种近乎赎罪的心态驱使着他——仿佛只有考出像样的成绩，才能稍稍弥补对苏晴的伤害，才能在陆叙白那冰封的世界里，撬开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他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目光肆无忌惮地追随陆叙白。只能用眼角的馀光，小心翼翼地丶贪婪地捕捉着那个前面的动静。陆叙白依旧坐得笔直，像一株耐寒的青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他刷题的速度极快，思路清晰得令人绝望，偶尔蹙眉沉思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一次晚自习，沈砚池被一道物理压轴题困住，草稿纸画满了混乱的受力分析，思路却像走进了死胡同。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几乎想把卷子撕了。目光下意识地丶不受控制地飘向正前方——陆叙白刚放下笔，似乎做完了一套卷子，正微微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

沈砚池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去问他！就像以前那样！

这个念头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压抑许久的渴望。他攥紧了笔，指节发白，内心天人交战。去？不去？陆叙白那冰冷的“别打扰我复习”言犹在耳，可那道题他真的一点思路都没有了……

就在沈砚池鼓起毕生勇气，准备豁出去拍拍的瞬间——

陆叙白却先一步站了起来。他收拾好桌上的书本和卷子，动作利落，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出了教室。背影挺直，脚步无声，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

沈砚池伸出去一半的手僵在半空，像个滑稽的慢动作。巨大的失落和自嘲瞬间将他淹没。他颓然地收回手，看着卷子上那道面目可憎的题目，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他溺毙。

然而，命运似乎总在绝境处留有一丝微光。

第二天课间，沈砚池垂头丧气地从物理老师办公室回来——那道题他最终还是没弄懂，被老师不咸不淡地指点了几句，依旧云里雾里。他回到座位，习惯性地想拿水杯喝水，手却摸了个空。他烦躁地翻找桌肚，没有。书包侧袋，也没有。

“靠，水杯呢？”他低声咒骂，口干舌燥加上解题不顺，让他心情恶劣到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东西被轻轻放在了他堆满卷子的桌角。

沈砚池下意识擡头。

是他的蓝色保温杯！

杯子是满的，杯壁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显然是刚接的热水。

而放下杯子的人，是张川。

张川推了推眼镜，镜片後的目光扫过沈砚池错愕的脸，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後排那个依旧低头刷题的冰冷侧影，声音没什麽起伏：“刚去接水，看你杯空着，顺道。”说完，他也不等沈砚池反应，转身就回了自己座位。

沈砚池愣住了。他拿起那个温热的杯子，熟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暖。张川？顺道？他和张川虽然认识很久但是关系可没好到这种地步……而且，他明明记得自己早上把水杯放桌上了，怎麽会是空的？

一个微小的丶几乎不可能的念头，如同萤火般在他混乱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猛地看向前排。

陆叙白依旧低垂着头，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习题，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他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细微的墨点。

沈砚池的心，像是被那杯温热的水烫了一下。他紧紧握住杯子，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仿佛一丝微弱的电流，穿透了心口那层厚厚的冰。他低下头，掩饰性地拧开杯盖，氤氲的热气扑在脸上，带着湿润的暖意。

他小口喝着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熨帖了焦躁的心绪。那道依旧无解的物理题似乎也没那麽面目可憎了。他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在题目上，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刚才张川放下水杯的画面，和前排那个看似平静无波的身影。

冰层依旧坚固。

但冰层之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暖流，在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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