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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
这次遇到的,不是以往那些靠恐吓或小手段就能打发的八卦记者。对方有备而来,手段专业,目标明确──就是冲着谢虞“幸存者”身份背後的秘密来的。那条私信,那些论坛的帖子,就是对方能力的证明。
一丝担忧掠过霍清的心头。如果只有她自己,她根本不在乎黑傩山寨的秘密是否暴露。归墟之喉被发现又如何?贡玛长老被抓又如何?她早已掌握了核心的孢子培育和提纯方法,凭借她的能力和积累的资源,脱离寨子,在世界的阴影里继续她的生活并非难事。她本就是独行的幽灵。
但现在,她身边多了一个谢虞。
一个刚刚转化丶力量不稳丶心绪混乱丶甚至还在妄图反抗的新晋永生者。谢虞是最大的变数,也是最脆弱的环节。如果对方盯上谢虞,用她作为突破口.....後果不堪设想。谢虞体内的孢核一旦失控,或者她的异常被外界发现丶捕捉丶研究.....不仅谢虞会万劫不复,连带着她霍清,以及她们所代表的这种“存在”的秘密,都可能被彻底揭开,暴露在研究室的无影灯之下。那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放任谢虞那点微弱的反抗念头,就是放任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不行。
霍清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她掀开薄被,利落地起身。必须掐灭这火苗,在她闯下大祸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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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谢虞公寓的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三声,清晰而克制。
谢虞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是谁。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走过去打开了门。
霍清站在门外,依旧是那身利落的便装,身上带着夜风的微凉气息。
“不请我进去?”霍清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谢虞侧身让开。霍清走进来,反手关上门,动作自然得像回自己家。她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到谢虞的电脑桌前,目光扫过熄灭的屏幕。
“看来,你没把我的话听进去。”霍清转过身,面朝谢虞。
谢虞心头一惊,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霍清向前一步,缩短了距离。她比谢虞略高,此刻微微低头,目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搜索‘泽堰县’丶‘黑傩族’丶‘失踪事故’......甚至,还试图找那些被抹掉的帖子?”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你怎麽知道?!”谢虞猛地擡起头,声音因为惊骇和一丝被窥视的愤怒而拔高,她死死盯着霍清,“你监视我?在我家装了摄像头?”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霍清看着她眼中燃起的惊怒,嘴角却勾起一个带着一丝怜悯的弧度。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擡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xue,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有幽光流转。
“不是我。”霍清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是祂,是山灵在看着。”
谢虞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山灵....那个不可名状的存在.....祂的视线....竟然能穿透空间,投射到这里?
“你...你是说....”谢虞的声音干涩发颤。
“你以为归墟之喉的力量,仅仅局限于那片林子?”霍清的语气带着一丝嘲弄,“祂的意志,祂的感知....远比你想的深远。尤其是对....与祂力量同源的存在。”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谢虞手臂上隐现的纹路。“你的一举一动,只要涉及祂的领域,祂就能看到。只要带着强烈的情绪,在祂的眼里,就像黑暗中的萤火虫一样扎眼。”
谢虞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这种来自更高维度的丶无法摆脱的窥视,比任何物理监控都更令人绝望。
霍清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继续用那种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声音说道:“至于那些被抹掉的帖子....你以为是谁的手笔?”
她顿了顿,抛出一个更重磅的炸弹:“泽堰县附近的山里,地图上有一个证件齐全丶官方承认的彜族村子,叫石寅村。那里有村支书,有卫生所,有小学,每年接受扶贫检查,甚至还有游客去体验原生态民俗。”
谢虞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石寅村?彜族?这....这跟黑傩族有什麽关系?”
霍清嘴角的弧度更冷:“石寅村,就是黑傩族。或者说,是黑傩族面向这个世界的合法面孔。”
“什麽?!”谢虞失声惊呼,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攫住了她,“你是说....官方....在帮你们造假?!这怎麽可能?!”
“为什麽不可能?”霍清反问,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和讥诮,“泽堰县的某些官员,他们的办公桌抽屉里,可能放着几块成色极佳丶外面根本买不到的纪念矿石;县里几个有头有脸的商人,逢年过节会收到包装精美的深山珍品,吃了之後精神焕发,旧疾都好了几分;甚至....上一任县长的母亲,晚期肝癌,医院判了死刑,却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剂‘祖传秘方’,现在还能在公园里遛弯。”
霍清每说一句,谢虞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还有的人,或许只是做了个梦,梦里得到了某种‘啓示’或‘承诺’,醒来後就对石寅村的发展格外‘上心’....黑傩族在此地盘踞近百年,根须早已深深扎进这片土地的每一个缝隙。我们不是你以为的丶躲在深山老林里茹毛饮血的野人。”她冰冷地讲述着这庞大共生网络,“我们懂得交易,懂得利用人性的贪婪丶恐惧和对长生的渴望。我们提供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财富丶健康丶甚至虚幻的承诺,而他们....则为我们提供便利丶掩护,以及最重要的──合法的外衣,让石寅村成为一道完美的屏障,将归墟之喉和真正的秘密,牢牢挡在世人视线之外。”
她看着谢虞眼中隐藏不住的恐惧,接着说道:“所以,你以为那个发私信的人,或者那些试图发帖的人,能撼动什麽?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孤立的野蛮部落,而是一张盘根错节丶渗透了地方权力和利益网络的巨网!那些帖子被精准删除,你以为只是技术手段?那是这张网在自动排异!任何试图刺破这层合法外衣丶触及核心秘密的举动,都会被无声无息地抹掉,就像抹掉几只碍眼的虫子。”
霍清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拂过谢虞颈侧那因恐惧而更加明显的灰白纹路,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亲昵,却又充满了掌控的意味。
“记住你的归宿。”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也记住,你的命,现在和我绑在一起。别再做那些无谓的挣扎,别去碰那张你根本无法撼动的网。安分地待在你该待的地方,别让我....也别让祂....难做。”
说完,霍清深深地看了谢虞最後一眼,然後她不再停留,转身拉开房门,身影迅速融入门外走廊的黑暗。
房间里只剩下谢虞一个人,她无力地丶缓缓地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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