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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上了认知行为疗法中类似“现实检验”和“归因”的技巧,试图帮助秦阳为那些可怕的体验找到一个更合理丶威胁性更小的解释。
秦阳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慢慢退去了一些,露出了底下疲惫而脆弱的沙岸。他不再看向那个角落,而是将视线完全固定在莫朗的脸上,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玩笑?”他喃喃道,声音里带着劫後馀生的虚脱。
“嗯,一个很坏很坏的玩笑。”莫朗的声音放缓下来,变得更加柔和,“但它已经结束了。你把它认出来了,很棒。”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秦阳额头的冷汗。这一次,秦阳没有瑟缩,反而像是寻求安慰一般,极轻地蹭了一下他的指尖。
这个微小的依赖举动,让莫朗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危机似乎过去了。
两人都松了口气,一种疲惫的宁静重新降临。
莫朗没有回到折叠床,而是干脆在秦阳床边的地板上坐了下来,背靠着床沿。这样,秦阳一偏头就能看到他。
月光比之前更亮了些,清辉如水,从窗户倾泻而入,将半个房间照得朦朦胧胧。远处的虫鸣声依稀可辨,更衬得夜幽静深远。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两人都没有了睡意。
沉默持续了很久,但不再是令人不安的沉默,而是一种共享了某种艰难後的丶带着疲惫的平和。
“以後……”秦阳忽然轻声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清晰了很多,“……还会这样吗?”
他问的是幻觉。
莫朗沉默了一下,决定诚实地回答:“可能还会偶尔出现。医生说,这是一个过程,像海浪退潮,会有反复。但就像今晚这样,你会一次比一次更能认出它们,一次比一次更快地摆脱它们。直到它们再也无法困扰你。”
秦阳安静地听着,目光望着窗外被月光照亮的树影,过了一会儿,才很低很低地说:“……有点可怕。”
“我知道。”莫朗的心微微抽痛,“但我会一直在。下次它再来,我们可以一起把它赶走。就像……就像打一个讨厌的电子游戏boss,第一次可能很难,但熟悉了它的套路,就能轻松通关。”
这个比喻有些笨拙,甚至有点幼稚,却让秦阳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弯了一下,虽然很快消失,却像投入深潭的一颗小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
又过了一会儿。
“莫朗。”
“嗯?”
“……出院以後,”秦阳的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和一丝微弱的希冀,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会是什麽样的?”
莫朗转过头,仰起脸看向床上的秦阳。月光温柔地洒在秦阳苍白的侧脸上,那双总是盛满恐惧和迷茫的眼睛,此刻正望着窗外的夜空,里面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丶对未来的细微憧憬。
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楚,瞬间涌上莫朗的心头。
他仔细地思索着,然後用一种描绘事实而非虚构童话的语气,缓慢地说道:“会先住在我那里。我已经准备好了房间,窗户朝南,白天会有很大的太阳。你可能需要定期回来复诊,和医生聊天。我们可以慢慢尝试自己做饭,虽然我做得可能不太好吃……你可以挑一些想看的书,或者想学的的东西,慢慢来,不着急。也许……等天气再好些,我们可以去附近人少的公园走走,晒晒太阳……”
他描述着那些平凡琐碎丶甚至有些枯燥的日常,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实实在在的生活细节。
秦阳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想象中的画面随着莫朗的话语,一点点在脑海中勾勒出来:充满阳光的房间丶厨房里可能出现的焦糊味道丶书本的墨香丶公园里安静的长椅和落叶……
那些画面不再伴随着撕裂般的恐惧和无法承受的孤寂。
它们平静,甚至带着一点笨拙的温暖。
“听上去……”良久,秦阳才极轻地吐出几个字,像是叹息,又像是确认,“……好像还不错。”
月光下,莫朗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
“嗯,”他低声回应,目光落在秦阳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的睫毛上,“我也觉得……会很不错。”
夜色温柔,将方才的惊悸悄然抚平。对未来生活的轻声探讨,如同暗夜里悄然点亮的一盏小灯,光芒虽微,却足以照亮前路的一小步,温暖了彼此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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