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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第一次独自出门（第1页）

第四十二章：第一次独自出门

晨光再次洒满房间，秦阳按照作息表上的时间醒来。经过几天的适应，清晨的鸟鸣和阳光不再让他感到陌生和心悸，反而带来一丝微弱的丶名为“期待”的情绪。

早餐时，莫朗看似随意地提起：“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试试自己去楼下便利店买点东西？”

秦阳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牛奶燕麦的温热似乎瞬间冷却了些许。独自出门？这个念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是紧张，也有隐约的抗拒。

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楼下的行人步履匆匆，却又井然有序。那是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买什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就买点零食吧，或者你晚上想喝的酸奶。”莫朗语气轻松，仿佛在讨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清单你来定，我给你钱。”

莫朗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秦阳低头盯着碗里的燕麦，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拉锯战。他知道这是康复的一部分，是建立生活秩序丶重获独立感的必要步骤。莫朗一直在为他搭建这座通往现实的桥，现在，需要他自己迈出这一步。

“……好。”许久，他终于低声应道，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饭後，莫朗帮他写了一张简单的购物清单：一盒原味酸奶，一包他上次尝过说还不错的苏打饼干。莫朗将钞票和清单轻轻放在秦阳手心，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带着安抚的力量。

“便利店就在出单元门右转，不到五十米，绿色的招牌，很显眼。”莫朗仔细交代着，“挑好东西给店员，他会找零。找不到路或者有任何不舒服，就立刻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一直开着。”

“嗯。”秦阳攥紧了手里的纸和钱，指尖微微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一场重要的战役，然後转身走向门口。

换鞋，开门，走进电梯。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电梯下行时失重感袭来，让他有一瞬间的眩晕，仿佛又被拉回那个光怪陆离的幻想世界。他赶紧闭上眼，心里默念：“这是电梯，我在回家，不是那里。”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外面是明亮的大堂。他犹豫了一下，迈出了脚步。

初夏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下意识地按照莫朗说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家绿色的便利店招牌。距离不远，但这段路在他眼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声音也变得嘈杂。汽车驶过的声音丶小孩的嬉笑声丶树枝摇曳的沙沙声……每一种声音都试图钻入他的大脑，搅乱他的思绪。他感到心跳有些加速，手心渗出细密的汗。

他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只盯着那个绿色的招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重，像是在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

就在他快要走到便利店门口时，眼角的馀光似乎瞥见一个熟悉的丶扭曲的影子一闪而过——像是幻想世界里那些追逐他的怪影。他的呼吸猛地一窒，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血液几乎倒流。

恐慌如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猛地回头，身後只有几个匆匆走过的陌生路人，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光点，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是幻觉。只是幻觉。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是假的，莫朗说过，是假的。这里很安全。”

他停顿了足足十几秒，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转身逃跑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凉爽的空调风迎面扑来。店内很干净，货架整齐，只有一个店员在低头整理货品。环境封闭而简单，反而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些。

他按照清单，很快找到了酸奶和饼干。走到收银台前，他将东西和钱一起递过去，垂着眼不敢看店员。

“您好，一共十块五。”店员的声音很年轻，带着点漫不经心。

秦阳沉默地点点头。

店员熟练地扫码丶收钱丶找零，然後把装着商品的塑料袋递给他。“谢谢光临。”

整个过程快得超乎他的想象。他接过袋子，捏着那几张零钱，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便利店。

直到重新站在阳光下，感受到那份真实的暖意，他才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长长地丶缓慢地吁出了一口气。

心跳依然很快，但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丶微小的成就感。他做到了。他自己一个人，完成了这件事。

回去的路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他甚至有闲暇注意到路边花坛里新开的小花。

他用钥匙打开家门时，莫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一本书，仿佛从未离开过。听到开门声，他擡起头，目光温和地看过来，没有急切地询问，只是微微一笑：“回来了？”

“嗯。”秦阳换好鞋，走过去，将零钱和袋子放在茶几上，“买好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丶努力压抑的轻快。

莫朗放下书，拿起酸奶看了看日期，又看了看饼干，点点头：“很好，都是对的。”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秦阳还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上，“感觉怎麽样？”

秦阳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有点紧张。”他老实地承认，“……好像看到了……不好的东西，但我知道是假的。”他省略了那个扭曲影子的细节，但莫朗似乎明白了。

“但你识别出来了，而且没有逃避，完成了任务。”莫朗的语气带着肯定的力量，“这非常棒，秦阳。”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样清晰地丶带着赞许地念出，秦阳的心轻轻颤了一下。他低下头，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微微扬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那种微小的成就感，在莫朗的肯定下，逐渐放大，变得真实而温暖。

“下次……”秦阳忽然小声说，“下次可以试试买别的东西吗？”

莫朗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化为更深的温柔：“当然可以。你想买什麽，我们就列什麽清单。”

这一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之间，安静而美好。对于秦阳而言，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购物，更是一次成功的“独立任务”。而对于莫朗而言，他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秦阳独自完成这一切，紧张却未曾上前，他知道，他的男孩正在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一步步走回这个世界。

而他，会一直在他身後，在他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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