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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一世,卫锦绣就是她的救赎,是她拼了命也要护住的光。
她如何放弃?如何能再让遗憾重演?
许连城不再看南汐,径直从她身边走过,风雪里她的背影孤绝却坚定。
南汐依旧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可她不喜欢你。”
一句话重重砸在了许连城的心上,像冰锥刺破刚结的薄冰,她脚步微顿,喉间涌上腥甜的苦涩,嘴角却牵起一抹自嘲的笑:“那又如何呢……”
如何呢?前世她连说“那又如何”的资格都没有。
记忆像被风雪卷着的碎玻璃,猝不及防扎进心口。
那夜的宗嗣殿比此刻的风雪更冷,梁柱间悬着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映着满墙漆黑的牌位,凉国的列祖列宗都在沉默地看着她,像无声的审判。
殿中只有她和太後,香案上的三炷香燃得正旺,烟气呛得她眼睛发酸。
她早已料透太後的来意,索性也不绕弯子,撩起衣摆径直跪在冰冷的青砖上,膝盖磕在地上的声响在空殿里格外清晰。
“祖母,我要卫锦绣。”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执拗,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以此对抗殿中的寒意。
太後没有回头,枯瘦的手捏着香,缓缓插进香炉:“给你父皇和太子上柱香吧。”
苍老的声音混着香灰落地的轻响,压得人喘不过气。
“哀家知道,卫家是你稳固地位的必要,如今卫锦绣的作用也用尽了,连城啊,什麽该要,什麽不要,你应该知道的,何况,帝王哪来的真情啊。”
许连城乖顺地膝行过去,颤抖着手拿起香,火苗舔着指尖,烫得她猛地缩回手,却还是咬着牙将香举过头顶。
烟丝飘进眼睛,她用力眨了眨,将泪意逼回去。
上完香,她仍旧跪在牌位前,脊背挺得笔直:“祖母,我不能负了卫锦绣,孙女喜欢她,这辈子非她不可。”
太後这才缓缓转身,银丝般的发髻在灯火下泛着冷光,她看着许连城,眼神里没有平日的慈爱,只有彻骨的寒意:“连城,你看着你父兄的牌位,再说一遍。”
许连城缓缓擡头,父兄的牌位在长明灯下泛着幽光,牌面上的名字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眼眶发烫。
她哽咽着,喉间像堵着滚烫的石子,却还是闭上眼,一字一顿道:“孙女!要!卫锦绣!这女帝之位,不做也罢!”
“好好好!”太後竟被她气笑了,笑声在空殿里回荡,带着无尽的失望:“真是你父皇的好女儿啊!一句‘不做也罢’,就将这万里江山抛在脑後,将凉国的列祖列宗踩在脚下!一个卫锦绣,就让你弃国弃民,看来这祸根,留不得了。”
“祖母!你不能动她!”许连城猛地扑过去,死死攥住太後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是无辜的!所有事都冲我来!”
太後猛地甩开她的手,袖摆扫过香案,供果滚落一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如何动不得?你可知如今朝堂之上,多少人弹劾她是祸乱朝纲的妖女?多少藩王等着借她的人头清君侧?你到底要糊涂到什麽程度?!”
许连城重重磕在地上,额头撞得青砖生疼:“祖母……求您……什麽都可以,江山我守,百姓我护,唯独卫锦绣不行……”
太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得像殿外的风雪:“许连城!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可以任性的公主?你是凉国的国君!你背负的是成千上万条人命!他们的生死祸福,竟比不过一个卫锦绣?!”
许连城埋着头,泪水终于忍不住砸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知道太後说的是对的,可心脏的位置像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她几乎窒息。
太後的声音忽然放低,却带着更致命的威胁:“你可以不顾及名声,可以不顾苍生,难不成你也不顾她了?”
许连城猛地擡头,眼里满是惊恐:“祖母……”
“哀家在朝中经营半生,要让一个人‘意外’消失,易如反掌,她能从这战场中回来,可别折在这朝堂之上,你说对吗?”太後缓缓擡手,抚过冰凉的牌位:“她的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烫在许连城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眼前闪过卫锦绣冲她笑时的模样,闪过她挡在自己身前挥剑的背影,那些温暖的画面此刻都成了剜心的利刃。
她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脊背一点点垮下去,声音轻得像羽毛:“祖母,我要卫锦绣活……”
“当然可以。”
太後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却像淬了毒的蜜糖。
“国君不可无後,选个世家子弟立後,给朝臣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你自己斟酌,是要她活,还是要你那不值钱的心意。”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风雪灌进许连城的领口,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擡手按在胸口,那里还残留着前世撕心裂肺的疼——後来她选了立後,选了做个“合格”的国君,却在某个雪夜收到卫锦绣战死沙场的消息,连最後一面都没能见上。
“那又如何呢……”许连城迎着风雪,将南汐的话在心里又嚼了一遍,这次眼底却没了苦涩,只剩燃尽一切的坚定:“哪怕她不喜欢,哪怕前路刀山火海,我这一世,也绝不会再放手了。”
她加快脚步走向那抹玄色身影,风雪里,前世的遗憾正化作今生最烈的酒,让她哪怕醉死在这场奔赴里,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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