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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雨急,山道本就难行,哪来的新路线?
关上门,转身之际,她晃了晃头,试图驱散那点模糊的暖意。
宿醉的钝痛从太阳xue蔓延开来,可脑海里反复浮现的,还是那双眼睛。
许连城的眼睛总是亮的,带着锐光,像出鞘的剑,可昨夜那里面盛着的泪,却软得像化了的雪,落在她心上,烫出一片模糊的印记。
“到底……说了什麽?”她对着空荡的屋子喃喃自语。
她竟忘的一干二净…
转身时带起的风,吹得窗纸轻轻作响。晨光从窗格漏进来,在满地狼藉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案角压着的一方素笺。
卫锦绣走过去,见是许连城的字迹,笔锋依旧遒劲,却比平日收敛了锋芒,只写着:“姜茶温着,喝了再走。”
马车内的暖炉烧得正旺,把许连城烹茶的侧脸映得暖融融的。
卫锦绣捏着温热的茶杯,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有些发怔——这位公主从前哪做过这些?
前世在御书房,都是内侍捧着银壶候着,她只消擡擡眼,便有温度刚好的茶汤送到手边。
“这茶是新焙的,去了火气。”
许连城把一碟杏仁酥推过来,声音平平的,听不出什麽情绪:“昨夜你喝得多,配着这个能压一压。
卫锦绣瞥了眼那碟酥,块头不大,边缘捏得齐整,倒像是宫里御厨的手艺。
她没动,只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梗,心里那点疑虑没散。
许连城今生素来不按常理出牌,今日突然这般妥帖,倒让她摸不准路数。
“不必一直坐着。”许连城忽然又开口,目光落在车帘上,像是随口一提:“外头风小了,想骑马就去,护卫都在附近。”
卫锦绣擡眼,正对上她的视线。
许连城的眼神很静,像深不见底的潭水,看不出半分波澜,可卫锦绣偏偏想起昨夜那双眼——盛满了泪,亮得灼人,和此刻判若两人。
“不闷。”卫锦绣淡淡应了句,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茶味清苦,倒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许连城指尖在茶盏边缘划了圈,没再说话。
车厢里只剩车轮碾过石子的轻响,和暖炉里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看着倒像是在专心看自己的茶,只有攥着茶盏的手指悄悄收紧了些——卫锦绣没走。
这个认知像颗小石子投进心湖,荡开圈细微的涟漪。
许连城面上依旧平静,甚至还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续了茶,可耳尖却悄悄泛起点热。
她知道卫锦绣的性子,像匹烈马,最受不得拘束,方才说那话时,心里其实捏着把汗,生怕她真的掀帘就走。
车厢里的炭火噼啪轻响,将许连城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她垂眸拈着茶盏盖,轻轻刮去浮沫,动作慢得不像从前那个在御书房里批奏折都嫌墨干得快的人。
从前不是这样的。
前世她是女帝,总爱端着帝王的架子,问卫锦绣“边关急报,你留还是走”。
看她蹙眉沉思後终是选择留下,问她“朝臣非议,你信还是疑”。
等她单膝跪地说“臣信陛下”。
那时她爱极了卫锦绣眼中的笃定,却忘了这份笃定背後,是她逼着对方一次次站在悬崖边做选择。
“茶凉了。”卫锦绣的声音忽然响起,将许连城从回忆里拽出来。
她擡眼,见卫锦绣正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盏,茶汤早已没了热气。
许连城指尖微热,忙放下茶盏去拎铜壶:“我再续些热水。”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卫锦绣伸出手,许连城却仿佛没有听到拿起壶嘴倾出的热水带着白雾,重新注满茶盏时,她的动作慢了半拍,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上。
卫锦绣看在眼里,没作声,只抽出帕子擦了擦溅到自己这边的水渍。
许连城的指尖顿了顿。
换作从前,她大约会皱眉说“这点小事也需将军动手”,然後唤护卫来收拾。
可此刻,她只看着卫锦绣垂眸擦水的侧脸,看着她鬓角那缕被热气熏得微湿的发丝,忽然觉得这样的安静很好。
没有逼问,没有抉择,只有一壶茶,两个人,和窗外慢慢晃过的山影。
“前头快到隘口了。”许连城忽然开口,声音放得很轻:“我让人查过,那里早年有夥山匪占着,去年被官府清剿了,但怕有漏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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