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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他一直哭会让家人担心,所以压制了。傍晚时他爸妈来了,尽管刻意压下,凌颂之在听到他们说找个心理咨询师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能平静和家人聊聊天的时候依旧少的可怜。
凌颂之也知道这样窝囊,但他憋不住:“是真的,他今天联考……”
眼圈都哭肿了,他姐还拿着手机录视频说:“再哭以後这就是你的黑历史。”
凌颂之看得出她想逗他笑,可是他连唇角都扬不起来。
大约过了二十来天,可能是三十多天吧。凌颂之一天到晚就应付各种各样的开解和别的,没有手机,也没精力碰。
复健得身体差不多了,父母又提出了找心理咨询师。
凌颂之一如既往地情绪激动,眼泪却哭不出来了。
泪腺也终有一天会干涸,幻境也总有一天会破灭,他早该想到的。
他早该想到,在燕城诚惶诚恐那些天,他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切似乎所有人都是被牵扯进来的。家人,对象,朋友,医生,他们都没错。
整个事件唯一有错的是他。要是当初在燕城时他能果断一点,不要当鸵鸟,不接受迟砚青的告白。甚至再狠一点,人都不要认识,话少一点,在十六班安安静静的,直接把那边当作幻境来看,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看着所有人为他忙里忙慌,又无力,又悲伤。
燕城那边怎麽样了?
十六班怎麽样了?
夏子米宋佳蕊他们怎麽样了?
迟砚青怎麽样了?
联考怎麽样了,多少分,多少名,以後能不能考到清美?
现在他穿回来了,凌硕是回自己身体了吧。
他会和迟砚青分手吗?
凌颂之私心是想让凌硕和迟砚青继续谈下去,心里堵了棉絮的感觉太痛苦,他舍不得让迟砚青受。
凌景柠见他弟这模样,微叹了口气,让爸妈先出去。
门咔哒一声关紧,凌景柠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别哭了,我相信你。擦擦,一个男孩子哭成这样像什麽话,凌颂之你成年了。”
“真的相信我?”他哑着嗓子问,少年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渍。
“我相信,你又不傻,怎麽可能分不清幻境与现实。”凌景柠说:“但是心理医生这事,你还是答应吧,爸妈不相信,你这样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不去,”凌颂之手无意识地拽紧纸巾,指节泛白:“我没有心理疾病我为什麽要去……”
“你这样会让他们担心的,这麽耗下去,你打算不复读不参加高考了吗?”凌景柠稍微放大了音量:“想让爸妈养你?就算你以後不读书不工作,家里的钱也够你挥霍几辈子,那你之前十几年学的东西呢?就这样全部扔掉?凌颂之,你扪心自问,这样对得起你自己吗?”
凌颂之低着头沉默良久,缓缓呼出一口气:“姐,你大学不是辅修过心理学吗,你给我做心理疏导好不好?”
“你以为我没提过?爸妈不同意,他们觉得我不靠谱,你也说了我是辅修,不是主修。”凌景柠拖了张椅子坐下,说:“让爸妈找个心理医师,你再装一下,把他们骗过去不就行了,骗不过去就花钱买通,让他在爸妈那做个僞证,多容易。解决问题的方法给你了,看你愿不愿意试。”
这会凌颂之默了更久,终是轻轻点了头:“我试试。”
*
他姐的效率很快,当天晚上就叫来了心理医师。其实可能不是凌景柠效率高,而是他们早就选好了,一旦等他点头就打个电话把人叫过来。
病房就两个人,凌颂之看着那个便衣青年,没作什麽感想,也没想开口。
听说什麽名校985毕业,具体什麽学校凌颂之也不关心。
那个心理医生清了清嗓子,先说话:“看过你历年的成绩,很优秀的一个孩子,甚至比当年的我还要优秀很多。都是聪明人,我们就开门见山聊了。”
心理医生语气温和却平静:“你是在车祸昏迷後産生的幻境,醒来後那些就全消失了,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那些确实是梦,网络上有很多类似的例子,比如——”
凌颂之揪紧了床单,没忍住打断:“心理医生也是医生,既然你是医生,就不该用这些虚假的东西骗人。我查过资料,人在昏迷的时候几乎不会做梦。”
“是这样,”那位青年云淡风轻地换了另一份资料:“但人昏迷在快要苏醒的时候有意识,是极有可能做梦的。你又怎麽能确定这些梦境是昏迷时做的,而不是快要苏醒的那一段时间做的呢?”
“就算苏醒前会做梦,那些梦也是断断续续,不可能连贯。”凌颂之闷闷道:“我那些是持续的,用科学解释不通。”
“你竟然查过资料,也应该知道人在苏醒前是有轻微意识的,那时候人会感受到恐惧和无助,”心理医生:“那些梦境里你从始至终没感到过焦虑恐惧吗?我不信。做梦持续只能说明你体质特殊,说明不了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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