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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烁和许德音站在楼道口,阳光把两人的轮廓晕成一圈毛茸茸的金边。两人手牵着手,许德音轻轻踮起脚尖,侧脸往江烁颊边凑去,发梢几乎要扫到他下颌时,镜头里刚好拍出像亲吻的角度,可仔细看,她的嘴唇离他还有半寸远呢。
叶寒望着屏幕里那帧“吻”,明明知道是镜头骗术,心脏还是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浪漫吗?”
耳边像飘来一缕轻烟似的问话,叶寒听得有些发飘,没来得及应声。
旁边凑着看热闹的祝砚早红透了脸,呆呆地接话:“好丶好浪漫啊。”
张雅鸣转头看着这两个一脸纯情的小男生,眼底带笑,扬声宣布:“收工咯!”
後来叶寒回想起来,反复琢磨了半天才回过味,合着当时张雅鸣是在逗他呢。
这点後知後觉的懊恼刚冒出来,叶寒顿时没了去图书馆的心思。他在宿舍椅子上发了会儿呆,最後索性抓起钥匙揣兜里,带点烦闷推门出去了。
出了校门,风一吹,那点懊恼散了大半,剩下的却是莫名的茫然。他忽然想起江烁之前让他要找他玩,胆大妄为的念头刚浮出水面就被自己按了下去。正站在公交站牌前犯愣,一辆公交车恰好停在面前,他擡脚就上了车,想着先坐一段再说,去哪儿都行。
车门开开合合,载着人来人往。车窗外,沿街的灯柱上都插着鲜红的国旗,风一吹,猎猎地翻卷着,看得人心里敞亮。叶寒望着那片红,刚才的茫然又淡了些。他掏出手机查了查,去烈士陵园刚好要在下一站下车转地铁,便定了定神,等着到站。
洹林市虽算不上旅游城市,国庆期间却也涌进不少游客。地铁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叶寒被夹在人缝里,晃了六七站才总算挤下车。
他没急着往烈士陵园去,先点开手机搜了搜附近的花店。出了地铁口,循着导航往街角走,很快就看到那家挂着“勿忘我”木牌的小店,玻璃门上还沾着几片风干的尤加利叶。
叶寒推门进去时,风铃轻轻叮当作响。店里的藤椅上坐着位奶奶,头发拢得整齐,鬓角虽有些银白,却有股清爽利落的气质,看着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些。她正垂着头,手指搭在书页上,看得专注,连有人进来都没擡眼。
叶寒站在原地没动。这时候出声怕扰了她看书的兴致,转身出去等又显得刻意。他刚在门口杵了两秒,那点犹豫还没来得及攒成主意,奶奶像是感应到什麽似的,忽然擡起头,目光温和地望向他。
叶寒没怎麽跟长辈打过交道,一时有些局促,喉咙下意识地发紧,顿了半秒才低声挤出一句:“……您好。”
奶奶合上书页,温和道:“是来买花的吧?”
书刚合上,叶寒才看清封面。这是本植物图鉴,封皮都磨得有点发亮了,上面印着几株线条简单的绿植,边角还沾着几片干花瓣呢。
没由来的,叶寒心里软了软。他先低低“嗯”了一声,才又补充道:“想去一趟烈士陵园。”
奶奶眉眼弯了弯,起身时藤椅轻轻“吱呀”一声,温声道:“去烈士陵园啊,那我帮你搭一束合适的?”
“好,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到了嘴边的“奶奶”两个字却打了个转,终究没说出口。
奶奶从靠墙的架子上抽了几张素色包装纸,在长桌上慢慢铺开。她拿起桌边那把木柄磨得光溜溜的剪刀,蹲下身往花盆丛里探,手指轻巧地掐住花枝剪了起来。
叶寒站在一旁,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看着奶奶弯腰的背影,他好几次想上前说“我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反而帮了倒忙。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奶奶已经摘好了一小把花,递过来时温和的笑着说:“小朋友,帮我放到桌上吧。年纪大了,这麽起起蹲蹲的,实在有点费劲。”
叶寒像得了特赦似的,赶紧伸手接过来。
接下来,奶奶一边收拾花草,一边时不时朝他擡擡下巴:“帮我递下那边的丝带。”“桌上的喷水壶递过来呗。”说话的空当,又自然地给他介绍:“这紫莹莹的是蝴蝶兰,你看花瓣边缘带点波浪,像不像停在枝上的小蝴蝶?”
直到那束花被仔细包好,叶寒脑子里还满满当当的,全是刚才听过的各种花名丶品种,还有那些好听的花语和零碎故事。奶奶的手法很巧,普通的花草经她一收拾,居然显得特别有灵气。
奶奶把花束递过来,温和地说:“八十块。”
叶寒愣了一下。他之前也买过花,这麽一大捧新鲜饱满的,绝对不可能是这个价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後只憋出一句:“……我有钱。”
听到这话,奶奶捂着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都变得柔和了:“今天谢谢你陪了我一会儿,下次有机会再来玩。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本地人,天黑前早点回去吧。”
叶寒耳朵尖红得发烫,低头赶紧付了钱。
直到走出老远,拐过街角,才突然想起该回应奶奶最後那句话。
他在心里应了一声:天黑前会回去的,他还要回去吃晚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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