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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过来接我 快点（第2页）

程愈的眉头锁得更紧，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和失望，混杂着职业性的担忧，沉沉地压在心口。他几乎要转身就走。

“程……程医生？”白杨怯生生地开口，打破了沉默，“凌先生他……喝了很多，一直在叫您的名字……”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程愈一部分怒火，却也让他心头更加复杂。

他看着床上那个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丶显得异常脆弱的凌曜，终究还是无法狠心将他丢在这个地方。

谁知道他醉成这样，身边这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少年，或者其他人，会对他做什麽？

程愈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恢复了医生的专业和冷静。

他走进房间，无视白杨的存在，径直走到床边。他俯身，动作算不上温柔地拍了拍凌曜的脸颊：“凌曜，醒醒！能自己走吗？”

凌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醉眼朦胧中，看到了那张刻在心底的脸。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抓程愈的白大褂，嘴里含糊地嘟囔：“程愈……怎麽是你……”

他明明是给秘书打得电话，这个混蛋怎麽来了？

“起来！”程愈避开他的手，语气带着命令式的强硬，“跟我走。”

他试图把凌曜从床上拉起来，但凌曜醉得太沉，身体软得像一滩泥，根本使不上力。

程愈一个人根本弄不动他。他皱着眉，目光终于第一次正式落在白杨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你，帮忙把他扶起来。”

白杨愣了一下，连忙上前，和程愈一起，费力地将高大的凌曜架了起来。

凌曜的身体几乎完全压在程愈身上，滚烫的呼吸带着浓烈的酒气喷洒在程愈的颈侧。程愈身体微微一僵，却强忍着没有推开。

三人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一左一右架着醉醺醺的凌曜，艰难地穿过依旧喧嚣的夜总会大厅，再次吸引了无数惊诧的目光。

程愈挺直脊背，无视那些视线，只是紧紧抿着唇，专注地支撑着身上沉重的负担。

好不容易把凌曜塞进出租车後座，程愈关上车门，对司机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正要坐进去，白杨却站在车外，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你……”程愈看着这个明显被卷入局中的少年，语气冷淡，“自己回去。”

白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麽，但看着程愈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转身默默走进了夜色迷离的光影里。

出租车啓动，驶离了这片喧嚣之地，汇入深夜寂静的城市车流。後座的凌曜似乎感觉到程愈的气息就在附近，无意识地往驾驶座後靠的方向蹭了蹭，头抵在程愈的座椅靠背上，呼吸渐渐平稳了一些。

程愈透过後视镜，看着凌曜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又想起那个少年颈间的红痕和白杨那句“一直在叫您的名字”，心头五味杂陈。他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车子最终停在一个环境整洁丶但明显是普通中档住宅区的小区门口。

程愈付了车费，再次艰难地将凌曜从车里拖出来。凌晨的小区寂静无人，只有昏黄的路灯照亮着回家的路。

程愈半扶半抱着凌曜，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自己那栋楼。凌曜昂贵的皮鞋踩在普通的水泥地上，沉重的身体压得程愈有些喘不过气。

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和夜场的香水味，与小区里宁静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打开家门，一股属于单身男人丶干净整洁但略显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程愈几乎是耗尽最後力气，才把凌曜弄到了自己那张并不宽敞的单人床上。

凌曜一沾到床，似乎觉得舒服了，翻了个身，抱着程愈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将脸深深埋了进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那样子，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大型犬。

程愈站在床边，看着凌曜毫无防备地占据着自己的床，抱着自己的被子，身上还沾染着别人的气息……他胸口堵得厉害，白天被强压下去的情绪再次翻涌上来。他真想把他丢出去。

可是，看着凌曜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丶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那声无意识依赖的喟叹……程愈最终只是深深地丶疲惫地叹了口气。

他认命般地转身，走进狭小的卫生间，拧了一条温热的毛巾。

回到床边，他动作算不上轻柔，却也仔细地擦拭着凌曜脸上丶颈间的汗水和酒渍。灯光下，凌曜英俊的五官褪去了平日的凌厉和锋芒，显得有些脆弱。程愈的手指隔着毛巾碰到他的皮肤，感受到那异常的体温，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拿出医药箱，找出解酒药和胃药，又倒了一杯温水。扶起凌曜沉重的头，小心地把药喂进去。

凌曜迷迷糊糊地配合着吞咽，长睫颤动，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无意识地低喃了一句：“……程愈……别走……”

程愈喂药的手，微微一顿。

他沉默地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就在床边守着。房间里只有凌曜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自己疲惫的心跳声。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薄薄的窗帘，在墙壁上投下模糊的光影。这个属于程愈的丶平凡而宁静的小小空间，第一次被一个如此霸道丶如此混乱丶又如此……牵动他心绪的人闯入。

程愈看着床上沉睡的凌曜，眼神复杂难辨。生气，无奈，担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丶被那声依赖的低喃所触动的心软。

他知道，今晚之後，有些事情，大概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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