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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明澜忽地看过来,盯着神色莫名的萧若华。从衡阳说看到合欢起,这人就有些奇怪,可是那时他也去窗前看了,并没有看到人,所以若华这是和衡阳闹别扭吗?萧若华敏感地抬眼,自那一道目光刺在他身上时他就感觉到些许不自在了,然而心里却是一阵阵的钝痛,他不解这痛的来源,可这痛却不肯放过他,就像有人藏在暗处用刃一点点凌迟他的心。他有一点怨恨,却不知该对着谁。白毓咂摸着方才那杯葡萄酒,想必是北地才运来的,相比陈酿那股入喉的润滑,这酒颜色鲜亮,在琉璃杯中更有一种奇异色彩,让人心甘情愿饮入这杯酒,再被那微苦的涩味浸入愁肠。“只消摄政王一走,咱们这些年的谋划必然会一一实现,”白毓笑得意气风发,“事情这么顺利,多亏了合欢啊。”言旐有些疑惑地看着白毓,这是怎么说?比她反应更大的是萧若华,他忽然站起身,长年练武让他动作快的惊人,其他人还没有看清楚,他便已经揪起白毓衣领,带着一股冷兵器的锐气冷道:“你做了什么?”白毓连忙呼救,和其他或多或少习武骑马的世家子不同,他出生在一屋子文人的白家,习武的天赋还不如别的女郎,忽然被人捉住,任他双手用力却怎么也撕扯不开。“高兄,快救我!”眼睛艰难地瞥向一旁的高长青,白毓脸颊憋的通红,颇有些难为情地呼救。高长青无奈地看着两人,他一身竹色长袍,腰间挂着白玉,垂着靛青丝绦,又有各色锦囊荷包等端端正正挂在腰带上,就如同他这个人,容不得半分杂乱。“休要乱来。”他只好上前一手挥开萧若华胳膊。“咳咳咳。”白毓疯狂咳嗽,向来风流白嫩的脸涨的通红,言旐见他这副形状,早忘了方才的疑问,嗤嗤笑出声。萧若华被人拉住,仍不愿意善罢甘休,不过却比方才冷静多了,鲜红色抹额仍未拦住他那过于不羁的碎发。“方才那话,到底何意?”他仍是不屈不挠。高长青也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迷,见两人终于分开,便也懒得再管,走到栏杆处吹风去了。白毓终于缓过气来,理好衣襟,向来风流的郎君这会却狼狈极了,他颇有些气恼道:“你吼我做什么,如若不是有你,这事也没有这般快。”在萧若华似是迷茫似是了悟的痛苦眼神里,白毓终于说个明白:“不就是孟合欢么,若不是那位摄政王世子对她情根深种,依依不舍,咱们如何放心将摄政王放走?”什么?别说萧若华,就是高长青和言旐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过去,那位世子心悦长宁公主?这个荒谬的真相让他们下意识就排斥起来,言旐更是不信:那世子从未在燕京出现过,在梦里和孟合欢相遇吗?若说私底下相会以前她和孟合欢不说是形影不离,那也是无话不说,她从未见过那位世子。奚世子风姿卓绝,在魏府宴上廖廖几面,她仍印象深刻,这样的人她若见过,绝不会忘记。白毓这人颇有些酸腐文人的傲性,见那几人都一脸不信的样子,不由振振有词:“这可不是我瞎说,陛下也知情。”萧若华的心一沉,想到方才看到的,蓝衣郎君纵容身边女郎的模样,两厢印证,对白毓的说辞再不怀疑。高长青却被这话震个囫囵,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白毓这厮在说什么?他荒谬地望着君王一眼,期待他站起来叱责一通,让这嘴上乱说的人涨涨记性,只可惜他失望了。殷明澜安坐小几前,剥着鲜亮饱满的金桔。酸涩清新的汁水味顿时充斥船舱,让人精神一提。众人明了,皇帝明知道奚世子图谋不轨,可他仍将昔日心上人嫁过去,做他手上牵丝傀儡,以牵制这位从不露面的世子。白毓仍顾自喋喋不休:“若不是你这急性子,哪会瞒着你,这法子可是我们谋划许久才试着实行的,你可别怨我,你和合欢关系这般好,我这不是怕你泄露出什么。”“本来我觉得这事不一定成,没想到,这世子竟然是难得的情种,古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啧!”“只要合欢在,那世子是绝不会一个人偷逃的,到时候摄政王投鼠忌器不敢胡来,咱们削藩也好,要兵权也好,还不是手到擒来?”“你们怎地,脸色这般难看?”白毓有些奇怪道,“别担心,只要摄政王被咱们这方压制住,陛下就会下旨,赐合欢和离,到时候咱们又可以聚在一起,喝酒赏乐,岂不快哉!”萧若华木然松开因为紧握已然鲜血淋漓的手,猝然扬起一抹笑意,这个桀骜的小郎君甚至拿起酒壶往白毓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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