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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第1页）

试探

温雅的声音混着樱花的香气，清清楚楚地砸在沈叙白耳朵里。

沈叙白只觉得心口那点被她撩拨起来的火苗，“噌”一下烧得更旺了，混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好。”他就回了一个字，短促有力，像盖章确认。

樱雨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粉白的花瓣悠悠荡荡，落在温雅乌黑的发间，落在他膝头，也落进两人之间那无声无息丶却噼啪作响的空气里。

她往前又挪了半步，几乎与他并排。那只刚刚拈过花瓣丶带着微凉触感的手，此刻稳稳地丶不容置疑地握住了轮椅的推把。

“起风了。”她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汇报天气，“该回了。”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一句“该回了”，宣告这场充满火药味的樱花之约，到此结束。主动权，在她松开花瓣的瞬间，似乎又悄无声息地滑回了她的掌心。

沈叙白没反驳。胸腔里那股畅快劲儿还没散尽，被这理所当然的“该回了”一堵，竟也生不出多少气来。他甚至还觉得有点……新奇。

他靠在椅背上，任由她推着轮椅调转方向。轮子碾过地上的落花，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安静。阳光斜斜地穿过花枝，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雅推得很稳，速度不疾不徐。沈叙白能感觉到她握在推把上的手，稳定，有力，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他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大概还是那副清冷无波的样子，仿佛刚才在樱花树下玩火丶还答应赴一场私人“谢礼”的人不是她。

专用通道依旧畅通无阻。轮椅被推上改造过的商务车，温雅安置好他，自己也坐进旁边的座位。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喧闹的春意和飘飞的花雨。车内空间宽敞，却莫名地让人感觉有些逼仄。

沈叙白靠在舒适的头枕上，闭目养神。温雅则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处理着工作信息。车厢里只剩下空调细微的送风声和她偶尔敲击屏幕的轻响。

沉默在弥漫。

沈叙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身上那股清冽的淡香，混着若有若无的樱花气息，固执地钻进他的鼻腔。

她答应赴约时那玩味的眼神，她拈起花瓣时微凉的指尖触感……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打转，搅得他心绪不宁。

他悄悄掀开一点眼皮，馀光瞥向她。

温雅侧脸的线条在车窗透进来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清晰流畅，长睫低垂，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神情是一贯的冷静自持。仿佛刚才在樱园里那个带着冰裂笑意丶眼神锐利如鈎的女人，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沈叙白心里那点不甘和探究欲又冒了头。他清了清嗓子，带着点刻意为之的随意：“温助理。”

“嗯？”温雅应了一声，头都没擡，指尖还在屏幕上滑动。

“刚才……”沈叙白斟酌着用词，想撬开她一丝缝隙，“在树下……”

温雅的手指终于顿住了。她缓缓转过头，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他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深得像古井，看不出半点情绪。

“沈总的邀请，合情合理。”她的声音也跟眼神一样，四平八稳，“谢礼嘛，自然该收下。”

她把“谢礼”两个字咬得清晰，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别想太多，就是一顿饭而已。

沈叙白被她这滴水不漏的回答噎了一下。合情合理？她管刚才那火花四溅丶就差没明牌互捅心窝子的场面叫“合情合理”？他看着她那双深潭似的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到一点破绽，哪怕一丝戏谑也好。可惜，没有。

“行，”沈叙白也懒得再试探，扯了扯嘴角，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自嘲，“温助理到时候别嫌弃我的手艺就行。”

“不会。”温雅回答得干脆利落，视线重新落回手机屏幕，“沈总肯下厨，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语气平淡，可那句“意外之喜”，怎麽听都像是在回应他之前那句“挺意外”。

沈叙白：“……”

他彻底没话了。

他重新闭上眼睛，心里那股憋闷火气又有点往上拱。

等你真坐到我餐桌前，看我怎麽……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又都被自己按了回去。算了，身体要紧，养好了再说。

车子平稳地驶向医院。温雅处理完最後一条信息，收起手机。她侧过头，看着身边闭目养神却眉头微蹙的男人。

夕阳的馀晖透过车窗，给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暖金色，也照亮了他耳根那抹尚未完全褪去的薄红，还有紧抿的丶透着一丝倔强的唇线。

她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眼底深处，那潭古井般的水面，终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像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无声无息，却又真实存在。

她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越来越近的医院大楼，清冷的脸上依旧没什麽表情。只是那握着手机边缘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收紧了一点。

赴约？当然要去。

她也想看看，除了暂时被困在轮椅上的他，在他自己的生活中，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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