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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秦斯礼停下脚步,认认真真地问:“你为什麽要替他求情呢?”
徐圭言猛然停下脚步,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我就是知道改变不了才要说出来!错的就是错的!难道非要看着他人沉沦,沉默不语,才叫聪明!?”
“你是政客!你认清你自己的位置!你不是满腹经纶丶天真烂漫的书生了!”秦斯礼几乎喊出来,“你要知道,什麽话可以说,什麽话说了会死!”
气氛凝滞。
徐圭言盯着他良久,语气陡然转淡:“这些年……我也常常在想,当年那件事,我选择明哲保身,到底是对是错。”
秦斯礼先是一顿,没明白她说什麽,下一刻又明白过来她说什麽,瞳孔一缩,他张了张嘴,什麽也说不出。
“现在我知道了。”她轻声道,“我错了。”
秦斯礼愣在原地,整个人的灵魂都被这三个字击中。
他下意识地说:“你有什麽错?”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住了——这十多年来,他心心念念,日日纠结的事,在此刻竟然本能地放下了。
他居然为她开脱?他就这麽轻易地为她开脱,释怀了?
他是如此痛恨她的冷漠与抛弃,可一听她道歉,竟连愤怒都没了。
“我错了,”徐圭言望向他,“不是因为你。面对任何人,我那麽做都是错的。”
“秦斯礼,对不起。”
秦斯礼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他朝思暮想丶夜不能寐也想听到的道歉,她说出口……就这麽简单?
可这不对。
秦斯礼拧起眉头,“徐圭言……”
“错的就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我来到这里,苦读诗书,明辨是非,为的是让正确的事变得正确,让错误的事消失。而不是用正确的文字为错误的事辩护,更不是巧言吝啬将错误的事包装成正确的事。”
“在我这个位置上的官员不能说对错,不能明是非,我不敢想,还有什麽人能道是非,表忠心,守正义。”
秦斯礼苦笑,“不是所有皇帝都是明君,你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付出这麽大的代价,值得吗?”
“做对的事本来就比做错的事难,如果正义丶公平丶善良,很容易做到,没需要任何代价,那这世道也不需要朝廷了。”
秦斯礼觉得徐圭言说得对。
两人不知为何,在沉默之中,并肩往前走去,走进正厅。
秦斯礼坐下来。
徐圭言进了门,门吱呀一声合上,屋中窗户半掩,光线斜落在她脸上,她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枷锁,
秦斯礼看着徐圭言,只见她一步步走到厅中,走到他面前:“所以……你不要再控制我,也不要再干预我。今天你在长公主府,偷听我说话,这不对。”
秦斯礼皱眉,“我先在那,你後到的,怪我?”
“你最近到底是怎麽了?”她终于问出口,目光锐利,“为什麽你要这样对我?”
他身子一顿,心知肚明她在说什麽。
“我没觉得我有问题。”秦斯礼避开她的目光,“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所有的事又回到了原点。
沉默蔓延片刻後,秦斯礼走上前,伸手抚上她的发。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占有欲。
但徐圭言却没有退开,扭头淡淡地望着他——一种空洞的平静,没有情感,没有欲望,从她灵魂深处迸发出的凝视。
那目光让秦斯礼呼吸一滞,有那麽一瞬,他仿佛站在铜镜前,被看穿了所有。
“凉州的时候……”徐圭言轻声问,“你过得很苦吗?你从来不肯和我讲明白。”
秦斯礼看着徐圭言,不清楚她为什麽要这麽问。
她要做什麽?他放下了手。
他被仰望,他被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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