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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早无追兵,沈却很快擡步入庙。
殷素坐于素舆间,缓和了半刻气息,便骤闻熟悉之音入耳。
“夫人!”
庙门内,哭戚戚跑出六人来,为首的正是云裁与翠柳。
孙若絮掀帘,车外翠柳云裁与殷素忧切的目对上,泪水只如断了线的珍珠。
“依着郎君吩咐,若逃了出去,只一路朝下奔去,途中遇上屋瓦才可停,好在有座破庙,原以为要再待五日,未想今夜便见着夫人与郎君。”
“快些上车罢!”王代玉终于露了些笑,须臾却又消沉,“今夜咱们停不得步,得一路奔至淮水河畔。”
暗夜下的奔途再次辗转不停,牛车内挤着七人,如今再无什麽主仆之分,只有九个可怜人活下来的淡喜。
胆量与忠诚,挡住了那把悬脖的刀。
两道山林越发稀疏,孱弱的轮渡声惊动车内衆人。
殷素睁开眼,于一左一右所隔挡的视野里,她仍旧望清深沉如墨的那条长河。
“是淮水。”
她低喃。
衆人的心跳与牛车颠簸声交织在一处,凝望着月色下如银带的柔河。
于是,眸中喜色再也按捺不住,转而一路向下由喉泄出,“是淮水!”
破晓时分的日色终于褪去些苍黑,而此刻渡岸边待船许久的云裁,终于发觉一丝不对。
不止云裁,破庙里惶惶安睡过的五人,皆发觉身後蜿蜒小道,再未响起过蹄声。
“夫人……怎麽未见着阿郎……与馀下的婢仆们?”
本该王代玉出声,可孙若絮却忽而转过眼,替她开口,“沈公仍被困凤台,因有五人忧惧朝那将军告密,馀下十人连同他们一道,悉数被挖了胆脾,割耳去目。”
她朝云裁望去,眸中无状,“你们可知晓此五人,是谁?”
江浪连连拍案,涌起的寒潮冷得舌颤。
云裁躲开孙若絮直视目光,用力搓动暖不起来的掌心。
没有人答这句话。
孙若絮亦没有。
河面上,一轮迎着晨色的船只终于在山川间露面。
殷素跟随那道薄阳松懈下心境,转眸却瞧沈却深深凝望来时山路,仍忧心其父处境。
他抿而复擡的唇终于忍不住,朝王夫人低问:“过了淮水,与父亲所隔更远,当真要不管不顾麽?”
王夫人只抚拍他的肩,亦眺望远方笑着低答:“要相信你阿耶,阿娘与他所历之事颇多,知晓他不会行无备之事,他有法子,能平平安安回到咱们身边。”
是苦笑无底还是深信不凝,殷素并不能知晓,但她忆起张宅东厢房下的烛火,恬静无声。
而此刻素舆後垂立的孙若絮,亦将目光挪回至身前女娘的氅绒间。
她想起笔下所书的字。
便忍不住轻垂掌,抚上女娘的肩。
殷素闻动回眸,“怎麽了?”
孙若絮垂眼一笑,“无事,想替你挡一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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