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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她面上扫去一眼,“平帝赠你的?”
听他终于发问,且声音还算平稳,陈今昭当即稍缓心神回道,“是的殿下,是当年平帝驾崩前宣我过去,亲手将圣旨赠予臣的。”
姬寅礼的凤眸似漾开轻嘲,“平帝临朝时,你有何功?”
陈今昭刹那哑了声。
“说说看,当时他还说了什麽?”
“平帝只说,让臣来日交付新帝,或可保我一命。”
“看来他待你不薄啊,驾崩前还记挂着你。”
“不,没……回殿下,其实臣亦不知平帝为何会厚待于臣。臣,臣为官那两年,并无建树,平日也不受平帝召见,面圣之机更是寥寥无几……臣实在惶恐。”
姬寅礼情绪难辨的在她面上落上几息,便推案而起,转过屏风大步朝里间走去,披黑甲的巍然背影没入黑暗中。
“你先出去。还有,下回若再带泥带土的,就别进来了。”
直待对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敢大口喘息,眼眸同时也飞快往案上摊开的绢帛上迅速一扫。但也不敢将视线停留太久,堪堪扫过就收回,赶紧退出殿。
好似是丹书铁券。她暗道,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其实她更希望圣旨所书的是类似藏宝图抑或是平帝的私兵分布等等,足以撼动殿里那位殿下利之物。丹书铁券固然亦好,可她担心他,不肯承认来自平帝的这份赦免圣旨。
但想也知道,那样可能会动摇国本的东西,平帝焉能让她保管。
刚出了殿,刘顺就示意她偏殿去梳洗一番。
陈今昭低头一看自身,这才後知後觉到自己刚以何等邋遢模样进殿面的王驾,面皮不由微微抽搐了下。
不再迟疑,她忙随着大监的脚步去了偏殿。
从里间出来,姬寅礼手里多了把匕首,三两步来到案前,单手按过绢帛,刀尖对准边缘极细缝隙精准挑入其间。
随着撕拉的裂帛声响起,精工密缝的明黄绢帛豁口处,中间夹层里一张极薄的宣纸赫然入目。
他眯了凤眸,掷开手里匕首,握着绢帛两侧用力撕开。
那张薄如蝉翼的宣纸,就自纷扬裂帛中落下。宣纸上空白一片,无一字迹。
他捞过那空白宣纸,转身就到了上书房正左的墙壁前,扭动了机关。从里面密室里取过一瓶药水,拔下塞子,他将瓷瓶里的药水倒在了烛台上。
烛芯跳动,蓝色的火焰带起一阵青烟。
他捞过那宣纸凑近烛台,低眸望去,空白一片的宣纸上慢慢显了字。
行行列列,其上的字不再藏锋,似飞龙,似刀锋,每一笔都似要破纸而出!
起首的一行字直刺入他瞳孔深处——十五弟亲啓。
区区五字,却让他勃然变色。
视线继续扫去,下一刻他凤眸寒光乍现,目光宛若吃人。
【当你展此信时,想必已见此人了。】
【说来也怪,初见此人,四哥心中便生了强烈直觉,料定十五弟必会中意。】
【如何,四哥可有料对,四哥所赠之礼,可合你心意?】
【你说,可是兄弟间心有灵犀?】
【念在薄礼还合你心意的份上,擡高贵手罢,留四哥一条血脉。】
【我知十五弟你最为重诺,你既收了礼,那四哥就当你应了。】
姬寅礼死死盯着信,两目充血,牙齿咬紧,下颌陈旧刀疤隐隐抽动。
老四,老四!
五指用力收缩,将薄薄的一张宣纸攥成碎屑。
他望着纷纷扬扬瓢下的纸屑,那白色的碎屑与其间夹杂的黑色字迹,好似皆化作了老四那张智珠在握的笑脸,犹似对他的万般嘲笑。
看着看着,他突然切齿的笑,笑声由低到高,渐转为猖獗狂肆。这样凶狂的笑声传到殿外,惊颤了殿外人的手脚。
刘顺第一时间跪了下来,颤栗伏身。
陈今昭也吓软了膝盖,没等她想明是出了何故丶自己该如何是好时,突然殿内传来声大喝——
“陈今昭,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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