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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
无忧垂眸,抱着琴临窗而坐。
外面传来叩门声,少年人朝气蓬勃:“无忧,我能进来吗?”
此事又怎由他做主。
老鸨还在後面谄笑:“少爷直接进去就是,无忧无有不应的。”
常宁提食盒的手有些酸,换了只手,“无忧若不让我进,我怎麽好进去呢?”
但等了许久,里面还是没有动静,静得可怕。常宁有些急了,怕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出什麽意外,加大力道拍了几下门,没人回应,只好请人帮忙打开。
一进去,就见无忧裹得严严实实,抱琴坐在紧闭的窗下,微垂的目光不知在看什麽。
常宁松了口气,推开窗子,昏暗的室内总算亮了些,“无忧,这条鱼特别好吃!”
食盒甫一打开,鲜香扑鼻而来。无忧却只是扫了一眼,而後移开视线。
常宁托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专注到无忧不必看,都知道常宁眼里一定满满都是他。
郑御厨是个细心人,掐着常宁下学的时辰烧菜,如今这条鱼还是热乎的。无忧不动,常宁却感觉到他浑身都紧绷着,觉得他是落不下脸,亲自盛了米饭夹了菜,推到他面前。
常宁一会儿看他挺翘的鼻尖,一会儿看他纤长的羽睫,喟叹天下怎会有如此之人。眼见饭菜要凉,常宁直接端起碗筷,夹一筷子递到他唇边,“凉了就不好吃了,外面那些人又坏,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你加热,你先吃嘛。”
无忧僵着,微张了唇,含进一口,面色瞬间惨白惨白的,失神地盯着诱人的鱼汤。
他好不对劲。
一条鱼而已,不吃就不吃,她下次再带其他好吃的就是,惹了无忧伤心就不好了。
她要收回手,却感到一股阻力。
无忧张手捏住瓷碗一侧,从常宁手里拿过筷子,木木地往口中扒饭,连八角都送入口中。
他速度越来越快,看也不看一眼,不拘是什麽,都夹到碗里又送入口,冷不丁被常宁夺走碗筷,拍在桌上。
无忧一笑:“不是让我吃吗?”
常宁把这些收远了,见他神情隐有失控,心里也不好受,“你要和我回家吗?”
无忧一言不发,只沉默呆坐。
常宁讷讷出去了,老鸨一直留意着这边。
“常少爷,可是无忧不懂事?您担待着些,待明日来,保管叫他万事都依着您。”
常宁回头看了眼房门,示意老鸨噤声。虽不喜老鸨这做派,还是走远了些,待无忧听不到,压低声道:“我要带无忧回家。”
老鸨摇扇腻笑:“这可不成规矩。”
无忧在她这儿,常宁来吃茶点酒,哪样不要钱?为叫他们善待无忧,亦不知使了多少银子。让无忧留在这儿,便是哪日常宁腻了无忧,花楼里这麽多花娘小倌,个个都有些本事,费心图谋一二,可不得钓着常宁源源不断地给她送钱。
常宁面色也沉了:“我只给你两条路。头一个,我带无忧走,钱我不会少。你若不依头一条,我便到宫里去,告你私自羁留罪官之後。”
老鸨笑容不减:“哎哟我的少爷,这可使不得。流连花楼终究对名声不好,狎戏小倌更是难听。真到圣前,少爷不怕,我可担心坏了少爷的事。”
她吃定了常宁不敢捅出去,常宁嗤笑,“我怕这个?我哪天来遮遮掩掩过,不信走着瞧。”
半大少年火气最大,老鸨眼珠转转,悄摸摸瞧常宁。
这常少爷,自打见了无忧,每日天不亮就过来喊门。花楼哪儿有白日里开门的?也就常宁日日来,偏又不过夜。原以为重进御书房,多少会收敛些,哪成想依旧是早上过来坐上一两刻钟,着急忙慌地往宫里赶,下了学又是一刻不停地过来。
风风雨雨,阵势浩大。
老鸨一笑:“这要看无忧的愿了。”
常宁心情好上些许:“劳烦你去问问,我就在这儿等。”
不多时,老鸨眉开眼笑地下来了,“常少爷,不是我不放人,是无忧他不愿意走。”
常宁皱眉,绕过她自行上楼,拍了两下门,等了无忧反应的时间,又拍了一次,而後推门进去,“跟我走。”
无忧哂笑:“你钱多得没地花,就非要洒一洒?”
常宁也笑笑,一把拉了人手腕往回带,“快走快走,现在回去,还能和我爹娘一起吃饭。我娘可喜欢你了,老早就说要我带你回去。”
身後老鸨一直叫着无忧。常宁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还不忘侧身叮嘱无忧,“你可不许帮她骗我钱。要是你想用,就拿着我的牌子,到账房去支。”
夜华如水,姜夫人等常宁,着实是等了许久。
往日里常宁都按时归家,今日却晚了些,但也捎了信,姜夫人与英国公倒也不急。
英国公望着天色,几欲起身去接常宁,都被姜夫人压下了。
姜夫人笑他:“孩子都多大了,只怕你还没她跑得快。”
英国公只得坐下,嘟囔道:“孩子再大也是孩子,可不得挂念着。话说,夫人,宁宁带了什麽给你,怎不给我?”
姜夫人眉眼温和:“一条鱼。你整日里钓鱼,想是见多了,我却是不常见。”
英国公懊丧:“此鱼非彼鱼呐!”
说话间,常宁便回来了,远远地喊着爹娘,又热情地介绍无忧,“无忧,你叫伯父伯母就好。”
姜夫人和英国公也细细地打量无忧,相视一笑,“看起来是个爱念书的好孩子。回头让你伯父再给你寻些先生,读书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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