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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第1页）

坚持！

常宁拨暗了烛火，示意李稷到屏风後去。屏风周围烛火尽灭，一片漆黑。

瑟瑟寒风中，姜夫人提灯而立，柔和的清辉透过竹纸，荡开片片光亮，照亮了对面抓着门框探首的常宁。

常宁脸颊烧红，眼眸不可自抑地亮起来，如同羊角宫灯中的火簇，“娘！我不冷也不饿，你怎麽来了？孟姐姐怎样？”

姜夫人握着灯杆，小心地绕过常宁，将常宁温柔搂入怀中，“娘来看看你。你孟姐姐很好，但娘想你。”

彼时天色昏暗，常宁独立于石径之上，草木零落。只消远远一瞥，姜夫人便能看出常宁的落寞，以及姜夫人揽孟娴离开时，常宁深藏眼底的艳羡。

这是姜夫人的孩子。

一个牙牙学语时就会张着双臂黏着娘亲抱，口齿含混不清地重复着爱娘亲的孩子。

她想要的是毫无保留，是独一无二。

常宁本就烧红的脸又浮上红晕，难掩欢欣雀跃，歪在姜夫人颈窝中，笑道：“我也好想你呀，娘亲。”

姜夫人搂了常宁一会儿，“到屋里去，风凉。你方才寻了空智师傅，可是不舒服？”

常宁眸中满是细碎笑意，“是风寒，不碍事。但大师说，有法子解我的毒。娘，我又能陪你和爹一辈子了！”

姜夫人自是欣喜，盘算着如何答谢空智大师，怜爱地摩挲常宁鬓角，“今夜娘守着你。”

常宁眼睫扑闪，想想屋内的李稷，一阵痛心疾首，挤出个笑，“我都多大了，不要娘守着。”

姜夫人目光越过常宁，望向灯火昏暗的屋子。至今，常宁也没带姜夫人踏过门槛，二人依旧在门口闲话。

换了往常，常宁听此暗示，早便张罗着要通姜夫人挤在一张榻上度过漫漫长夜。

福至心灵一般，姜夫人笑着点了点常宁额头，压下酸涩，“你爹也想你。你自幼长在京都，不久後就要离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几日就搬到爹娘那边，打点行囊也方便些，我们再聚一聚。”

常宁回身就要进去，被姜夫人拉过袖角。

“宁宁，天冷，系好披风。娘在院门处等你，要快。”

姜夫人身形渐远，穿过月洞门和照壁，再望不见。常宁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却见李稷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如今正在常宁身侧不足三尺处，负手同样望向外面。

“殿下，我要走了。”常宁语带歉意。

李稷展眉笑道：“去罢。”

就这样？常宁准备了一箩筐反驳李稷专制霸道的话，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李稷取了雪狐裘披风，雪一般洁净柔软，抖开围着常宁，系了个结实美观的结，悉心整理，“往後，孤必待夫人如……”

他止住了话头。

常宁噗呲一声笑出来，“殿下，可是想到了郑庄公与其母？”

郑伯克段于鄢，郑庄公与其母生嫌隙，曾放言“不及黄泉誓不相见”，幸得臣子献计，凿地至泉破除誓言，使郑庄公与母“和好如初”。

可史家却不会明白落笔，言说这对母子最初的关系有多麽不堪。

常宁可不敢让李稷待姜夫人如亲母。

李稷失笑，“你倒不避讳。”

他看向常宁。

常宁眼角眉梢还残留着甜丝丝的笑意，嫌李稷系得太紧，扯着带子松了松，拎着披风道了句“殿下自便”就出门而去。

李稷不无期许地想，总有一天，常宁这样的欣喜和笑意也会是为他而来。

常宁幼时，就住在爹娘院里。五岁过後，便搬出去自己住，只偶尔会回来。

英国公今夜宿在东厢房，姜夫人给常宁解系带，白皙指尖微微一顿。

这样的结扣，这样的位置与形态，只有如姜夫人一般立在常宁对面，才有系出的可能。

掩下心底的悲戚，姜夫人抚过常宁湿润的眉眼，拧了过水棉帕一点点擦拭常宁脸庞。

常宁乖乖地任她施为，星眸透光，最後接过棉帕，胡乱在脸上揉搓，通红着脸仰头，“娘，别擦了，我又不是不洗脸，怪怪的。”

姜夫人剪灭烛火，只在床帏外留了一盏柔和暗淡的小灯，与常宁夜话。

常宁今夜唇角就没压下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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