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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对方面上柔和的笑,李隆基也笑了,“好啊。”
正是秋季,晚间的风很凉快,李隆基坐下後便目光平和地望着武三思,并未率先开口。
武三思见此笑了笑,如果说以前他还会因为眼前之人是个小孩子而轻视对方,但这两日发生的种种已不得不让他暂时将面前的少年放到对手的位置上,而是还是必须重视的对手。
“殿下今日未去朝堂,还真是可惜,没能看到张大人他们为您冲锋陷阵的模样。”
武三思说这话的语气很温柔,单听语气是听不出一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似只是随口之言。
李隆基的语气也很平静,“张大人他们厚爱,怜隆基年幼罢了。”
只一句话的交锋,武三思便能猜到眼前之人从前隐藏了多少,与他那个表面稳重实则性子莽撞的哥哥一点儿都不一样。
思及此处,武三思便叹了口气,“具体情况你我都知,殿下何必妄自菲薄呢,昨日後世之人言您会创下盛世,虽会些许瑕疵,但张大人他们仍力保您,明显是不在乎的,您可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便是我以後也得仰仗您呢。”
梁王骤变的态度没有让李隆基放下内心戒备,但对方示弱的话倒让他有些好奇,“梁王今日之举,魏王可知?”
武三思又是一叹,“魏王是为了武家,我亦是为了武家,想必他就算知晓也不会怪我的。”
这话就是说武承嗣并不知武三思跑来跟他示好的事情。
李隆基唇角扬了扬,“魏王如何想隆基无从得知,但梁王今日之言着实有些过了,当今陛下尚在,储君之位未定,谁又知未来皇帝是谁呢,着实谈不上仰仗不仰仗。”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叔父还在东宫等隆基回去用膳,梁王自便,告辞。”
看着眼前的少年,武三思有些生气,却又有种无力感。从封梁王以来,已经很久没人在他面前如此嚣张过了,偏偏对方说话的语气又很谦和,让他找不出一处错误。
但他又能怎麽做呢,陛下已摆明了要立李氏的人为太子,张柬之那群老狐狸又执意护着李隆基,他们现在根本无法将李氏的人如何,若是一不小心,还会让自己栽进去。
武承嗣不愿快要煮熟的鸭子从嘴边飞走,要铤而走险,他却不能一条道走到黑。
想到这里,武三思也站了起来,对快走出凉亭的人道:“宫外危险,殿下与皇嗣许久未聚,倒是可以多在东宫待些时日。”
李隆基脚步一滞,转瞬便道:“多谢提醒。”
看着少年远去,武三思望了望空中沉寂的直播间,缓缓吐了口气。
只希望他今日没有做错决定。
……
李隆基回到东宫的时候天色都有些暗淡了,踏进大门後他就听到了父亲与兄弟们的笑闹声,唇角不由也浮上笑容,但此情此景,他不受控制地想着若是母亲也能在该有多好,但对方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想到这里,李隆基唇角的笑意又消失了。
李成器本来在给幼弟喂小零嘴,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连忙唤道:“隆基快过来,等你好久了,快来用膳。”
听到兄长的声音,李隆基暂时压下了情绪,笑着走了过去。
就在东宫其乐融融之时,王宅不远处埋伏的杀手被秋日的毒虫咬出了一身包也没等来要暗杀的人。
等了半夜,武承嗣才知李隆基兄弟都宿在了东宫,再生气也只能暂时放弃计划。
心里装着事情,李隆基一晚上都没睡着。
天还黑着,万籁俱静之时,他披上外衣出了房间,往东宫最里面的某个院落而去。
月光下,牌匾上的字清晰可见。
茂林院。
是他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
摸着门上他曾经调皮刻下的划痕,李隆基缓缓推开了门,明明是极为熟悉的地方,此刻却有一股生疏之气扑面而来,空气中还隐隐夹杂着什麽东西腐烂了的气味。
母亲去世时他才七岁,关于对方存在的一切都被陛下抹去了,没有留存物件,也没有画像,他都快记不清对方具体长什麽模样了,只记得他每每扑进母亲怀里时,母亲会温柔地拍拍他的背,然後问他最近读了什麽书,读得累不累,而对方问这些时,他的视线里都是对方耳垂上的一颗小痣。
而对方死的时候,白布被风吹开,那颗痣也无比显眼。
躲在草丛里的他看得清清楚楚。
五年过去了,他还没能手刃真正的仇人为母报仇,是他的错。
是他无能,为了保全自身只能在王宅茍且偷生多年。
但现在,老天助他。
这江山迟早有一日是他的,那个害死他母亲的真凶,这两日是否正日夜难眠呢。
冷寂的月光照在多年未住人的院落,植物的影子都是奇形怪状的,门外的人打了个冷颤,还是没忍住唤了一句,“隆基,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麽呢?”
李隆基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拉出自己的世界,转头便看到了同样只披着外衣的李成器,他不答反问,“兄长怎麽在这里?”
李成器:“肠胃不适正要去如厕,一出门就看到了你,本想叫住你的,但你离得远又走得太快,怕惊扰已经睡下的父亲,我就没喊,你怎麽到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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