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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达几个月的相处,云竹显然有胆子冒出来再问一些稀奇古怪问题——好吧,云竹自认为是稀奇古怪,毫无厘头的话题,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
云竹探着头,思索他是不是不方便说,“你是不喜欢吃饭吗?”
也不见他在体育课上打球,身上没多少肌肉。
“吃不下。”
吃不下,不是不喜欢吃。云竹一愣。
谭以南身形停住,拉开老家的门,“到了,进来。”
云竹点点头,进门道谢。
“云竹丫头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我一两分钟前给你打电话回家吃饭,你不接,我让南南上去接你,你才下来。”王婆婆端着一碗豆撅子拌面从厨房出来,右手抓着一把筷子。
像是热油浇在心脏上,云竹不知道为什麽心脏此时此刻融化了般,又热又潮,熏的连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给你打电话,叫你回家吃饭。
哪里是家?
有人陪的地方就是家,哪怕是毫无血缘的羁绊。
哪怕——他们才认识不久。
忽然想起那天烧烤摊晚上。
也是这样的黑天,不知道踏过多少遍的楼道口。
谭以南告诉她,你喜欢你自己的人格吗?
云竹当时想点头。
但是她想到,在谭以南面前撒谎,何尝不是变相否认?
……云竹其实根本不喜欢。
不喜欢她别扭的性格,云竹躺在床上,盯着灰扑扑的窗帘。那天晚上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想过反思,想过改变,遥想长远。可终究无力改变,无力扭转这僵持的局势。准确的是,云竹不知道该怎麽办。
思绪回转。
你愿意接受你本身的缺陷吗?
接受你先天左耳失聪,在小角落偷偷抹眼泪;接受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性格,被身边的所有认为是异类。
云竹颤颤巍巍地抓住无边海湖上漂泊的浮木。
……我可以,去试着接受。
而接受的第一步,是先褪去身上的尖刺,尝试沟通,与自身和解。
云竹隐隐约约深呼吸,不让情绪翻涌上来,偏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墙角,努力让声线平稳:“我刚刚回去了一趟,在床上休息,手机可能没电关机了,对不起。”
王婆婆扭过头,神情愕然,“你这孩子,说啥呢?什麽对不对不起的,都是一家人,相互包容才是!别拘束,放开点,放开点,啊,过来吃完饭。”
云竹腿脚发软,还是撑着一口气坐到沙发上,端起豆撅子拌面。
“吃啊,做的不好吃吗?我盐没放多吧?甜咸正好啊。”王婆婆说着还狐疑地用筷子挑起几根苗条塞进嘴里。
“好吃,好吃。”云竹下意识弯起唇角。
“那就行,那我就放心了。这个季节豆撅子都下来了,好久没有做豆撅子拌面,你迟迟不动筷子,我还以为厨艺退步了呢。”王婆婆笑呵呵,一两步走进厨房,“我去给案板收拾一下。”
纯白色的天花板上电线绕绕,老旧风扇呼呼呼转悠,旋转扇叶切断灯光,零光细碎,均匀飘在云竹的头发。
气氛寂静,两个人的筷子触碰到碗壁边发出清脆声音。
云竹突然喊了他的名字,“谭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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