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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北镇抚司不见光,除了犯人们的嘶叫,什麽声儿都没有,很好睡,印蕴在这儿躺了半个下晌。
“哎呦,印指挥您快醒醒,帮帮我吧!”
印蕴打个呵欠睁眼,边揉眼睛边跟着叫喊这人去值房。
合上门,印蕴放下门栓,转身踹她屁股,“席君,你少给我惹事。”
席君哎呦哎呦叫唤,解开革带褪衣袍,把伤痕累累的背脊露出来,刀疤纵横,血渗不止,她挪过来,“快快快,帮我上药,好疼呀。”
印蕴冷冷哼声,取药粉给她的背上药,背上骇人,还裹着布帛,印蕴发了话,她自己乖乖取布帛,捂胸口背对印蕴。
吕千户死後,陈放把席君送来,席君替了吕千户的位,印蕴本来没答应,但她发现席君是个女人。
印蕴一直担心陈放报复她,直到席君的到来。
送席君,就是送印蕴一个把柄,是陈放喂给她的定心丸,只要印蕴将席君的秘密泄出去,陈放就要受罚,以此换印蕴不要再对陈放家人下手。印蕴虽说过不报复,但陈放还是不信印蕴的口头承诺。
“你陈表兄也是蠢物,不怕我直接把你揭发,”印蕴和她说着话,一手拿帕子沾烧酒。
“这说明陈表兄信你为人嘛!”席君嘻嘻哈哈说着,突然大叫,烧酒入刀口,疼得她浑身颤抖,猛地转身,扑到印蕴怀里。
印蕴腹上的伤口也没好全,叫席君一扑,她也呲牙咧嘴起来,擡膝盖,踹席君,席君啪嗒摔地上,衣袍也飘下来,盖住她。
她拢好衣物,恋恋不舍抹把脸,爬起来拍屁股上的灰,“印指挥,你是不是男人?”
印蕴瞥她,她抖了下,不敢继续说。
她扭着嘴脸,很不高兴的样儿,走到值房里那张短时歇息的榻上去趴着,这是印蕴常歇的地儿,“我今儿审那个流民了,我刑了他半晌,还以为他嘴真那麽硬呢,我还说他叽叽呜呜什麽呢,结果他说的回剌话,我听不懂。”
“你去找个会回剌话的帮你译不就行了,”印蕴道。
“哦,你说得对,锦衣卫里没人懂,倒是东厂那个新来的掌印会!我去找他。”席君又坐起来,跑出门。
前些日子靠近回剌的边镇总督传了奏报回来,回剌王称小公主不见了,当时动乱,小公主混迹在流民中往大姒跑,至今都没找到人,起初不愿麻烦大姒皇帝,但实在无能寻人,只好求大姒皇帝帮忙。
恰时京中出现形似回剌人的人,席君把人抓来刑,还受了伤,却没问出来什麽。
来回不过一盏烛,席君把边悯请来北镇抚司诏狱。
边悯路过狱房,那时印蕴在狱里用晚膳,他盯着印蕴背影,看她端起碗往嘴里灌稀饭,因她负伤,也因她位高,一般的案子她都不出手,日常行动时,她不会佩腕具,琵琶袖口宽松,滑落半截,露出精致白皙的腕骨。
边悯不自觉盯着她腕子看。
她察觉目光,回头来,边悯朝她无辜眨眼,别开头继续往内狱走。
边悯在西北待了两年,精通回剌话,很快译完,犯人是先前的回剌流民,跟着一批流民下了关中,错失京城的流民安抚。
下了关中後,他去客栈做活,却始终学不会大姒话,老板不要他了,他只好到处乱漂,最终漂到京城来。
席君没摸索出所以然,错开边悯,跑到印蕴身边,很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印指挥,您听见没?”
印蕴点头。
席君凑到印蕴身边去,“现在怎麽办?”
“他一开始能在客栈做活,就应该能和客栈老板沟通,他又说不会大姒话,那老板就会回剌话,他从哪里来,就往哪里查。”印蕴把碗递出去,随便点了个人,“去,帮我再打碗过来,少米多汤。”
席君抢走碗,“我帮您!”
“哪来的蠢物,怎麽做上千户的?”边悯忽然开口。
印蕴道:“陈放送过来的。”
越蠢越好,陈放很聪明,知道不能送个野心大的,不然印蕴更不会放过他,送个不懂事丶又不会乱来的花瓶最好不过。
边悯脸色不太好,搭着眼皮没说什麽,回东厂去。
夜里月亮爬出来,白光穿透印府窗幔,印蕴给自己包扎好,伤口快好了,但还是要包些布帛,否则生出来的结痂容易蹭掉。
她才穿好中衣,府门被敲响,咚咚咚地,吵人。
印蕴没来得及挽发,也来不及穿外袍,穿靴去开门,居高临下俯视门前人,“你做什麽?”
席君憋着泪,从印蕴胳膊下缝隙钻进府来,合上府门,哇一声哭出来,“印指挥,您得帮我查啊,有人偷袭我,差点就把我手弄废了。”
她把背亮给印蕴看,肩头和胳膊连接处被射穿,差一点就要臂身分离。
“蠢物,让你一天到晚招摇撞市,”印蕴拎她後颈,拎鸡崽一样把她拎到房里去。
伤口泛绿,沾了毒。
“头晕不晕?”印蕴做着处理,问席君。
“晕,我感觉脑门要烧穿了。”
“给你处理完了你就走。”
“让我歇一夜吧,印指挥,我害怕。”
“陈放知道了要砍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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