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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第1页）

第4章

一中高二八点半放晚自习。

西凌微住的地方在一个老小区，地铁可直达，公交要换好几趟。但现在她背着几本练习册站在马路边有点迷茫。

虽说来蓉城有半个月，但没办地铁卡。至于公交车，既然下午交手机的时候没想到微信小程序地铁线上乘车码，自然不会预料晚上需要地图。

眼看着三两成群说说笑笑的学生越来越少，西凌微紧了紧红围巾，开始考虑向陌生人求助。

夜晚的风是很冷的，她对蓉城不是很熟悉，如果非要她形容这个夜景，她一定会说所有城市黑了都一个样。

但有例外。她就很喜欢校外那圈人行道，绿叶常青，树影幢幢，昏黄色的风都夹杂着草木的清香。开阔一点的地方有摆摊的小贩，很像她以前镇上校外夜晚那一圈美食摊。

虽然她总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样，但也会偶尔嘴馋。那个时候小摊贩的地位就尤为重要了，往往精挑细选，犹豫纠结半天才能买定自己最想吃的。

这个季节她一般选的是金黄柔软的烤红薯，热气腾腾握在手里，用塑料小勺子剜上一块，化在口腔里，甜而不腻。再慢悠悠往家走，坐在沙发上时红薯都还是热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鼻根一酸。但不解的是，她原本的家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

挣扎着把眼泪憋回去。

西凌微一点都不想承认，从一个冰冷的地方到另一个冰冷的地方，整整十七八年，她竟然仍旧会为某些虚妄的东西而觉得委屈空荡。

今天是她来到蓉城的第十四天，回到了所谓父母的身边，可偷偷期待过的爱却并没有出现。

这些天里她承担着自己的一切。

手忙脚乱第一次坐过地铁，有一位和蔼的安保大叔热情地教她怎麽顺利进站乘车，道谢转身後偷偷抹掉了感动的眼泪。也一个人懵懵懂懂跑到派出所办手续，被一位面容冷峻的工作人员不太温和地对待过，她僵着一张脸保持着青春期敏感的体面。

手机里五花八门的软件和小程序多了起来，印象里繁荣靓丽，多姿多彩的城市风情也逐渐褪色……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她时常坐在公交车上就会想，除了这一幅人类的躯体，自己确实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慢慢的，模糊的视线里有一个高挑的身影朝她这个方向走来，背着光，和街上所有擦肩而过的人一样。

而那高挑身影的主人应忌玄走向她的时候，看她虽然泪眼汪汪，但心里很抗拒，几乎是……瞪着自己。于是轻扫了一眼就挪开视线，没多问。他觉着这麽晚了还不回家多半是遇到了麻烦，想着就站路口等她。

但事情不会按照他预料的发展，他一个人站在那儿等了好一阵，再回头时早已不见人影，只有一只懒洋洋的黑猫蜷在地。

看来是有点自作多情。

他笑一声，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心上。

第二天应忌玄进教室时西凌微已经到了，趴在课桌上，在一个深蓝色笔记本上写着什麽，看上去兴致缺缺。

“日记？”应忌玄眼皮薄，擡眼时褶皱锐利又清晰。

“记梦。”

“哦？”应忌玄来了点兴趣，“是梦志吗？”

西凌微有些惊讶，笔尖顿了一下：“对，但我没那麽讲究，混着记日记本上的。”

“我以前在书上读到过，说是控梦者最开始会用梦志作为练习。”应忌玄打趣，“如果你会控梦了，我是不是就能洗清不怜香惜玉嫌疑。”

西凌微将笔记本合上，刚准备说点什麽，就被前桌班长亮堂堂的声音给唬去。

班长梳着高高的马尾，眼睛很大，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敬越情。

敬越情看上去很开心，比周一讲自己去看了比赛还开心，情绪外放渲染到近乎狂喜，惹得同学纷纷回头看。其中也有不少人借着这动静细细打量着敬越情面前二人。

西凌微略显困惑地看着她：“怎麽了。”

敬越情笑得可明艳了。

被打断对话的应忌玄准备张口拿话刺一下班长，心里又觉不妥，干脆闭上嘴，眉一拧开始烦躁地转笔。

敬越情将羽绒服和校服拉链唰一下拉开，露出一件米白色毛衣，小孔雀似的给大家展示：“当当，这是我妈给我织的，很好看吧？”

这话是问的西凌微，而西凌微没回答，只提起嘴角笑了笑。

因为已经有人慢慢站在了敬越情身旁。据经验而谈，相比等一个认可，敬越情可能更喜欢源源不断地去告知和分享。

而正忙着向不同提问回应的敬越情也确实忘记了等西凌微的反馈，正向她的好朋友安和讲述妈妈的心灵手巧，还时不时开爸爸的玩笑，说他上辈子肯定吃斋念佛，攒了天大的功德。

“哈哈哈，那你上辈子肯定跟你爸不相上下。”

“哎，我爸也这麽说！”

後来又不知怎麽，有男生开始起哄，敬越情和她的朋友变着方儿反击，扯起了陈年旧账。有的人还翻出d里运动会的丑照，嘲笑对方。

所有人都在插话，笑声丶尖叫声糊作一团，将空气紧紧压缩。

正处主力军中心的西凌微稳着要被撞倒的桌子，觉得周围闹腾得她耳朵痛，还有点心慌。她一直以来都讨厌无序且吵闹的混乱场面。

自然地，她脸色不太好，无意间看到同样皱眉的应忌玄。两人照镜子般瞧着对方脸色，都很烦，不过一个厌多一点，一个躁多一点，最终都化为无奈的相视一笑。

应忌玄靠近了些，好让西凌微在嘈杂中听清楚他的声音。

他说：“你知道《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西凌微摇头。

她的生活糟透了，不过新学校还行，至少这种热闹的时候，她不用再趴桌上睡怎麽都吵不醒的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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