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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谢昭昭哇的一声呕在了他脸上。十五个女主擦干净她的脸由于千步廊宴前,谢昭昭吃伤了胃,这两日她都进食很少,总觉得胃里有些发胀,时不时便嗳气上逆。这下将赵瞿赏赐的茶点尽数呕了出来,总算腾空了胃部,她擦了擦嘴,长舒了一口气。谢昭昭舒坦了,赵瞿却僵化了。经过胃消化发酵后的食物残渣,如狂风暴雨落下,即便他反应极快地侧过了脸,也不过是垂死挣扎,此时一滴浊液正顺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缓缓滑落。自登基后,他便没再如此狼狈过。赵瞿捏着木槌的手指攥得骨节发白,眸底溢出阴戾的煞气,抓着谢昭昭后颈的手掌心蓦地松开,几乎是跳了起来,快步去取佩剑。她失去重心狠狠栽在了地上,跌得眼中含泪,嘴里还在喃喃念着:“阿母,阿母,我想回家……”赵瞿拔剑的动作一顿。他原本有个弟弟,后来弟弟死在了母亲怀里,咽气前还在喃呢:“母妃,我想回家,好难受啊,我想回家。”两道轻不可闻的嗓音好似在这一刻重叠起来,像是烧红的铁榔头砸在心上。他喉头一酸,按在剑鞘上的手掌缓缓收紧,又骤然松开。“重喜,备水。”赵瞿顿了顿,“两桶凉水。”内监突然被点到名,心里打着鼓,慌里慌张带人去备水了。直到抬着浴桶进殿时,重喜仍是惶恐,里面二位可是当今天子和天子的儿媳。听宿卫私下里解释,太子妃似乎还不是第一次在夜里闯进立政殿了,这让重喜不免胡思乱想,又生怕自己撞破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被灭了口。好在赵瞿并未叫重喜多作停留,仅在两只浴桶间隔了一道石湾陶韵屏风,又让重喜收拾干净了地上的秽物,便命他退了下去。赵瞿提起谢昭昭,将其扔进了浴桶中,霎时间水花四溅,她不防备滑落到水底,双手拍打着水面,咕噜噜吹起了一串水泡。他不耐烦地伸手捉住她的领缘,提着她出了水面。见谢昭昭大口喘气,赵瞿便绕过屏风,迈步走向了另一只浴桶。他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赤身露体,只打湿了浴布,熟练地将脸侧的秽物擦去。赵瞿小时候有很严重的洁癖,但自从九岁那年随母亲和弟弟入了狱,便被人硬生生治好了这个毛病。他面无表情地擦净了脸,又褪下脏了的绸袍,仔细擦拭干净,换了身衣裳,这才重新绕回了屏风的另一端。谢昭昭整个人浸在浴桶中,只余胸口往上浮在水面,她两颊嫣红,双目黑沉沉盯着虚空的某一处,簪发的玉钗歪歪斜斜坠在鬓侧,齿间还在不住低喃着什么。赵瞿没耐心听她说痴话,也根本不在意她说什么。他从榻上扯下一床被褥,另一手攥着她的后颈,向上一提,伸手一卷,只听见哗啦声响,那被褥便缠在了她身上。他卷人的手法活像是仵作敛尸,动作利索干脆,不等谢昭昭反应过来,已是四肢受限,裹着被褥直挺挺立在了地上。赵瞿取来平日束在腰间的玉带,叩在了被褥外,又将竖起的被褥并着谢昭昭斜夹在臂下,轻松带着她走到了榻边。她被随手扔在榻下,赵瞿也不敲木鱼了,平躺在榻边,垂下一手随意捏着她的耳垂,瞬间减轻了浑身的痛楚。可离得近了,便能听清楚谢昭昭唇间的喃呢。“别碰我,别动我,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妈,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卖了我?我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吗?”“救救我,谁能救救我……”她的嗓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悲戚,无神的双目唰地落下两行清泪,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赵瞿听不懂谢昭昭在说什么。早在他给赵晛赐婚前,便查清了谢昭昭祖上三代的底细。当今朝堂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右丞相橙奉为首的土人,一派是以左丞相吕袁青为首的北人。土人便是指原本生活在岭南部落中的土著人,北人则是当年由任家北迁至此地的军队。如今多年过去,土人与北人在朝堂已是分庭抗礼,双方明争暗斗不断,小到言辞交锋,大到争权夺势,火药味十足。谢昭昭父族母族皆属于北人,她口中声声呼唤的阿母刘珺雁出身名门大族,但因违背父母之命嫁给了谢父,与母族闹翻了脸。而谢父则是通过察举提拔上来的谏官,品阶不高,性格出了名的固执倔犟,因此得罪了不少同僚和上级。再说谢昭昭本人,从出生起便是个药罐子,虽家境普通,父母却将她当做眼珠子般宝贝。据他所知,她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苛待,也不知她口中的“卖了我”“别碰我”“救救我”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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