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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位让贤”
云岚宗的流言,总是如同山间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滋生,弥漫,带着沁人的凉意。
这几日,雾气似乎格外浓重了些,缭绕的中心,是宗主云韵与执掌戒律堂的墨渊长老。
墨渊长老为人刚正不阿,修为深厚,且与云韵师出同门,早年曾一同游历,情谊匪浅。近因宗门规戒修订之事,二人确有几番密切商议,偶尔同行,姿态亦是从容坦荡。
然而,落在某些有心人眼中,这便是了不得的“迹象”。
那些窃窃私语,如同毒蛇吐信,巧妙地丶一次次“无意”地钻入晏知的耳中。
“瞧见没?宗主今日又与墨渊长老一同巡视练武场了,真是……颇为登对。”“听闻他们年少时便相识,若非当年……唉,说不定早已……”“墨渊长老至今未娶,你说是不是……”“嘘!慎言!那位可是……”
那位,自然指的是晏知。
起初,晏知只是蹙眉,心下不悦,却并未当真。她信云韵,亦知墨渊长老为人。
可听得多了,那冰冷的毒液便一点点渗入心扉。尤其是当她几次见到云韵与墨渊并肩而立,商议事务时那般默契从容的姿态,与她和自己相处时的清冷截然不同……
深植于骨子里的自卑与惶恐,如同被春雨浇灌的野草,疯狂滋生起来。
是了。云韵那般清冷如云丶皎皎如月的人,合该与墨渊长老那般端方持重丶门当户对的人并肩。而不是与她这个来历不明丶行事荒唐丶只会胡搅蛮缠的……笑话。
自己之于云韵,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一场她不得不容忍的胡闹。如今正主归来,自己这碍眼的赝品,也该识趣退场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迅速长成了参天大树,盘踞了她整个心神。
于是,云韵渐渐察觉出晏知的不对劲。
这人不再像块牛皮糖般黏着她,甚至在她主动靠近时,会下意识地微微闪避。夜里同榻而眠,身旁之人的呼吸总是绷得很紧,偶尔,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云韵会隐约听到极力压抑的丶细碎如同小兽受伤般的呜咽声。
她起初以为是宗门事务繁多,累着了。可即便她开口询问,晏知也只是摇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没事”,然後翻过身去,留给她一个沉默僵硬的背影。
更让云韵困惑的是,晏知开始极其“热心”地撮合她与墨渊。
不是借口宗门事务将墨渊请到主殿,便是刻意在她面前提及墨渊长老如何能干丶如何可靠,甚至有一次,竟以她的名义,给墨渊送去了一盒极其珍贵的灵茶。
云韵看着那盒被晏知小心翼翼捧来的灵茶,又看看晏知那强装镇定丶眼底却藏着巨大痛苦和挣扎的模样,心中的疑窦与不安达到了顶点。
她并未声张,只是暗中令影卫彻查。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那些刻意传入晏知耳中的流言,那几个“无意”闲聊的弟子背後指向何人,一清二楚。
云韵看着呈上的密报,面沉如水,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要将书房内的空气冻结。
她并未立刻发作,而是先寻了个由头,将墨渊长老请至主殿。
晏知听闻消息,脸色霎时白了几分,却依旧强撑着,甚至主动避到了偏殿,美其名曰“不打扰宗主与长老商议要事”。只是那绞着衣角丶指尖发白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主殿内,云韵屏退左右,只馀她与墨渊二人。
她并未迂回,直接将事情原委与那些流言蜚语尽数道出,目光清冷地看着墨渊:“师兄以为如何?”
墨渊长老闻言,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现出一丝愕然与怒意:“荒谬!何人竟敢如此污蔑宗主清誉,离间宗门!”他起身,郑重一礼,“宗主明鉴,墨渊对宗主唯有同门之谊丶上下之敬,绝无半分逾越之心!此事定要严查,以正视听!”
云韵看着他坦荡的目光,微微颔首:“我自是信得过师兄。”她顿了顿,眸光转向偏殿的方向,语气微沉,“只是有人,似乎对此深信不疑,甚至……已做好了退位让贤的打算。”
墨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隐约明白了什麽,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肃然:“宗主,此事因我而起,我愿亲自去向晏长老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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