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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一顿,不自觉地缓缓地松开了她。他垂下眼睫,似思量了许久,才最终下了决心,轻声道:“我在等你……银湾,我有话想与你说。”
陆银湾此时心中又甜蜜又畅意,心道恐怕师父就是现在要她的命她也立刻就要点头答应了:“什麽话?”
沈放默了一瞬,缓缓擡起头来:“银湾,我们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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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陆银湾来到别院,正瞧见殷妾仇和段绮年在窗边说话。她走过去:“段兄,阿仇,你们起的好早啊。在做什麽呢?”
殷妾仇一见她就被惊得瞪大了眼睛,叫道:“陆银湾,那你昨晚去哪了?眼底一片青黑,活似两天两夜没睡觉似的。”
陆银湾心中呵呵一笑:可不就是两天两宿没睡了?
她摆摆手,叹气道:“唉,不提也罢,昨天晚上……唉,实在是……我当真是一宿都没睡。”
殷妾仇见她这般吞吞吐吐,越发好奇:“你这说了同没说一样。欲言又止的,到底怎麽回事?”
陆银湾忽然显出一点点羞涩的神情来,不自觉地一笑,殷妾仇平日里只将她做兄弟看待,何曾见过她这副模样。当场便惊得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端的是瞠目结舌。
他愣愣地想了半日,忽然惊道:“难不成是沈放,他丶他那什麽……一宿都没放你睡觉?”继而又做梦似的喃喃道:“我的天!我当真是小看了他,没想到他丶他……”
陆银湾一见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想歪了:“你瞎想什麽呢!”
她平日里一向以荒淫妖女自居,荤话不离口。这回自己没往歪处想,却不意被殷妾仇闹了个哭笑不得。
她连忙打住:“行了行了,来找你们说正事的。”瞥见段绮年桌上正在写的信:“段兄,你写完了麽,写完了我叫手下人帮你送回去?”
段绮年平素里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此时也不例外:“你不觉得此次的事情有些蹊跷麽?秦有风可不是什麽大善人,我从前只接到过他叫我杀人的密令,却从未有过叫我放人的密令,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这个节骨眼上,他限定我们收到密信後三日内放人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自然是耍你们的意思。陆银湾心中想到。
其实陆银湾在拟造信件时也曾多番考虑:若有人觉出这信件与秦有风往日作风完全相悖,派人回圣教总坛求证怎麽办?彼时,这计策便要失效,那些被抓住的人也难逃一死。
所以她在信里定下了一个极短的期限,勒令放人。只因秦有风惯常说一不二,行事雷厉风行,下面的人都习惯于令行禁止,极少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
她在这信中写明了三日,纵使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对信件的内容起了疑心,派人回大理向秦有风报信,也不敢不在限期内放人。毕竟这信若是假的便罢,若是真的,岂不是要担上违逆上命的罪过?
人人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彼时就算信件造假的事情败露了,从大理到蜀中一来一回的时间,人该放的早就放走了。
“这谁知道呢?兴许就要南下了,秦堂主也想学学中原人,先礼後兵,刚柔并济呢?他想怀柔一番,将人放了,也不是不可能嘛。”陆银湾笑道。
段绮年背着手,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你平日里一向精明得很,这次竟一点都不怀疑麽?而且那麽快就放了人,倒像是……有些心急似的。实在叫我大吃一惊。”
陆银湾皱起眉头,与他对视一阵,终于还是先收回了目光,叹道:“好吧,段兄,我真是服了,怎麽什麽都瞒不过你?我的确是有些心急,急着要走,所以也懒得管这信里是不是有什麽蹊跷了,秦堂主叫放,那放了便是。”
殷妾仇奇道:“你要去哪?”
陆银湾哈哈一笑:“实不相瞒,我想下一趟江南。继续待在蜀中有什麽意思,我都玩腻了。不知你们听说没有,葬名花要在浙江绍兴开武林大会。”
殷妾仇一听,便没了劲头:“我还当是什麽呢,武林大会有什麽意思?一群老头子谈天说地,要争一个武林盟主的名头罢了。我从前也去参加过,无聊,无聊的很!”
陆银湾笑道:“旁人开武林大会,我自然没兴趣。可是这是武林盟主葬名花召开的,我就很感兴趣了。你难道不知,这葬名花也是白云观弟子,算是我的师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武林盟主。这两年江湖上总有人拿我同她比,说她是白云观走出来的翘楚,我却是白云观里养出来的耻辱。啧啧啧,这话我听着可实在不怎麽高兴呢。”
殷妾仇便又来了兴趣:“所以呢,你要作甚?”
“自然是去同她比一比了,看看是她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陆银湾笑嘻嘻道,“你说,万一她这个‘翘楚’败在了我这个‘耻辱’的手底下,白云观那些人会作何感想?武林正道那些人要作何感想?我只随便想一想就觉得有趣无比呢,哈哈哈哈哈哈!”
殷妾仇因为旧事之故,一直极为讨厌正道之人,听见陆银湾如此说,登时也哈哈大笑起来:“到时候那些名门正派说不定都要被你气得口吐白沫,面孔发紫。”
陆银湾道:“他们开这个会就是为了选举抗击圣教的领袖,制定反抗圣教的策略,彼时,我们去闹上一闹,争个第一,岂不有趣。你想想,他们千辛万苦地选出个第一来,却败在我们手下,这不就是狠狠地掴了他们一巴掌?”
“中原人常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我这次就是要去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乱一乱他们的军心!彼时也好回来向秦有风讨些封赏。说起来,我垂涎堂主这个位子,可是很久啦。怎麽样,二位可有兴趣与我同去?”陆银湾笑眯眯地发出了邀请。
段绮年依旧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模样,殷妾仇却早已经蹦起来:“去去去,这样好玩的事情,不去岂不是亏死了?”一把揽住了段绮年的肩膀:“段兄,咱们一起啊,好久没去江南,正好痛痛快快乐一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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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前一日里见陆银湾将藏龙山庄的人尽数放了,一时颇有些奇异。她是秦有风的徒弟,比旁人就更添了几分狐疑,不禁暗暗後悔:当时也没问问周成到底是怎麽回事。
到了晚间,她正要回房间休息,鸣蝉就急急忙忙跑来了,同她说陆银湾有事找她。她问鸣蝉可晓得是什麽事,鸣蝉笑嘻嘻道:“你猜。”
她去拗鸣蝉的脸:“死丫头长本事啦,还同我卖关子,嗯?”
鸣蝉被她捏的嗷嗷叫,揉着脸笑嘻嘻躲到一旁:“好啦,不瞒你啦,我走的时候听见姐姐说,有礼物要送给你来着。啧,姐姐可真偏心,我想看看她都不让,不知道是什麽好东西。”
漱玉一听,也不禁笑了,径直往陆银湾卧房走去。
推门入内,只看见陆银湾正歪在躺椅上喝茶,手边的桌子上摆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楠木匣子。见她来了,陆银湾坐起来,拍了拍那匣子,笑道:“喏,瞧瞧,给你的礼物。”
漱玉笑着走过去,一面道打开那匣子,一面笑道:“姐姐怎麽忽然想起来给我带礼物,可真是难得……”话尚未说完,脸色倏然一变。
那匣子里放着的,赫然是一颗怒目圆睁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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