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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安玉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委屈的要哭出来,抽噎着说:“我自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四书五经念了七八年了都没念明白。可你和母亲就是要逼我去念书!但我就是爱做菜!我不想当官,我想当膳工!”潘琅寰皱眉,呵斥道:“闭嘴!我潘家的儿郎若去了膳房里头钻营,那像什么样子?!”潘安玉委屈,道:“那又怎得啦?谁离得开膳工?便是大哥你遇见个好的膳工,照样是赞不绝口!我早上还听下人们说,你夸从御街买回来的那碗馄饨好吃,让他们今后接着给你买作朝食,还说一两的赏钱给少了,下次要多给些呢!”潘琅寰哽了一下,没好气道:“读书不多,顶嘴倒快!旁的我不与你多说,我已请了蒋太医来与母亲瞧病,她现下好多了,等下你到了她跟前卖些乖。若还不三不四恼了母亲生气,我拿马鞭抽死你!”“呜呜呜,知道了。”前一天定好的桌椅板凳,第二天午时就送到了御街摊位上。柳金枝和柳霄把桌椅卸下来摆放齐整,月牙拿抹布仔细地擦了一遍,直把桌椅连同整个摊位擦的干干净净才罢手。“好啦,月牙,这些事情以后就不用你做了。”柳金枝把月牙抱到一边,拆开油膏细心给她抹上,“小手冻坏了,以后每到冬天都会有冻疮的。”月牙道:“可是阿姐和哥哥都很忙,我不做,谁洗碗呢?”“阿姐已经决定招工了。”柳霄拿着一张红纸走过来,吹干净上面的墨渍,展给两个人看。红纸上写的是“招洗碗工”,下头还有具体的要求。比如不限男女,但要年满十五,手脚利落勤快。但因为食摊刚起步,招工也是心疼月牙,所以出不起多高的薪资,一天只能给五十文,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文。为了弥补这点不足,柳霄在征得柳金枝同意之后,又添了条“包吃包住”的条款。然后一家三口用米浆刷在红纸后背,将之贴在了摊位旁边。“希望今天能有人应征。”柳金枝清点着摊位上的菜蔬,“晚上就要做夜市了。”月牙想了想,拉过柳霄道:“哥哥,你还记得杜哥哥吗?”柳霄一点即通,低头说:“你想叫他来?”“嗯,只是不知道杜哥哥还住不住在老地方。”月牙小小声地说道。“什么杜哥哥啊?”柳金枝在送菜单上打了勾,走过来摸摸两个人的头。“是一个人很好的哥哥,在我和哥哥吃不饱饭的时候,是他给了我们一个炊饼。”月牙抱住柳金枝的小腿,仰着小脸道:“阿姐,我们去找杜哥哥好不好?”柳金枝算了一下时间,反正现在还早,不着急做夜市,不如去看看。一家三口便坐了驴车朝居养院去了。宋朝时候,各种福利设施都比较完善。就比如北宋时期,政府设有福田院,专门收容老弱孤幼乞丐,提供基本食宿。不仅如此,宋徽宗时期还规定每年十月初一至次年三月,都对乞丐进行赈济,每人每日发放米豆一升,小儿减半。另外还有居养院,为无依无靠的贫民提供长期住所。安济坊则负责医疗救助,避免一些贫困百姓受伤之后无钱就医而白送性命。柳霄和月牙所提到的那个杜哥哥,已经年过十五,在宋朝来说已不算是孩童,现下大概率住在居养院。其实哪怕是现代的一些福利机构,在长期营业之下都会出现某些恶劣现象,更遑论是在缺少监管力度的古代。所以哪怕宋徽宗提出建立居养院时是出于好心,柳金枝也不敢把居养院想的太好。饶是如此,当柳金枝亲眼见到居养院的时候,还为这里头环境之恶劣而感到震惊。这处居养院坐落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巷外栽种着一颗枯萎的柳树,树下蹲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面前架着个破旧药罐,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半包药渣,小心翼翼倒进了药罐里。再往里走,就是居养院的大门,门上挂着门匾。因为门没有关,所以一眼可见院内情景。里头搭着二三十根晾衣架,一群披头散发,衣着破败,面容枯槁的妇人正弯腰晾晒衣服。廊下蜷缩着一个老人,大冷的天,却将手与脚都露在外面,皮肤冻得发黑,又不晓得收回去,只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雪地发呆。管院子的嬷嬷走来走去,却熟视无睹。柳金枝不由皱起了眉头,心里发酸,可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救不了太多,只能从茄袋里翻出几十文交给柳霄,道:“去给那位阿爷买双合脚的鞋子,再买双干净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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