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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念鱼 你回来了（第2页）

神皇：“……”

祂忙伸手按住意欲下水的段衍，劝慰道：“他那般钟意你，绝非不愿回来，想来只是过往经历伤他太深，令他意识孱弱，连带着意识化身的念鱼也游不动，再耐心等等吧。贸然下水，不怕把鱼都吓走？”

段衍迟疑片刻，不大情愿地坐回原处。他不得不承认神皇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先是道心破碎，又灵力散尽守了两百年天门，铁打的人都撑不住，更别提那本身还是条怕热怕冷又黏人怕寂寞的蛇。

他再次拿起鱼竿，一瞬不瞬盯着没入水下的鱼线，期待它马上就能动起来。

又过了许久，神皇已钓上来好些个同僚，他的鱼竿却依旧是一动未动，他眼里的希冀再次破灭，被他周身弥漫开的低气压干扰，神皇那头的鱼儿也开始不咬鈎了，祂轻叹了口气，再次开口安抚：“多半是朕这儿频频上鱼，惊扰了他。左右朕今日收获不少，颇为尽兴，便先回了，无朕干扰，兴许会有鱼上鈎的。”

言罢祂带着自己钓上来的同僚们的念鱼消失不见，只留段衍一人独坐岩上，颓丧握着死活钓不上鱼的竿，他身旁的鱼篓中倒是有不少鱼，但那都是神皇钓上来的，还都是他自己的念鱼，堪称屁用没有。

他顿觉自己做不了渔夫这一行，钓不上鱼都还是其次，看旁的渔夫鱼获满满才是更磨人的，尤其是别人还觉自己钓得太多，带不回去，于是分他许多卖不出去品相不好的杂鱼，美其名曰可以带回家当晚饭吃……他脆弱的自尊心估摸着受不了这般打击。

他几乎快要绝望之时，鱼篓中五颜六色的小鱼们突然开始活蹦乱跳，有几条甚至激动地想跃出鱼篓，得亏他眼疾手快及时捞了回来。

他原还不解它们在兴奋什麽，正在这时，鱼线突然动了一下。他瞬间比这些鱼还更激动，握着竿的手都在发颤，终于，终于来了。

因为怕伤了陵稹的念鱼，他的鱼线上并没有鈎，只有线，这样确实伤不到它了，要把鱼提上来却得万分小心。

他屏住呼吸，缓缓提起鱼竿，一条银色的小鱼被他带出水面，与其说是鱼，不如说是一条小泥鳅或者小蛇，细细长长的，比昔年初至幽冥时看见的陵稹本体还要小，只比指头长一点，鱼线在它身上缠了好几道，可以想象它在水下是如何努力让鱼线把自己固定住，方便把它带出水面的。

段衍几乎要为之落泪，他果然是挂着他的，不舍得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孤寂人世间受折磨。

他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小心翼翼解开小蛇身上的鱼线，声音发颤：“你可算应我了，我还以为……以为你不愿回来……”

整个万念沧溟中就这麽一条属于陵稹的念鱼，他不敢想象若没能钓上它，他会有多痛苦。

小蛇吃力地顺着他的动作钻进他掌心，缠在他食指上，觉得自己掉不下去了便不愿再动弹，看上去疲惫至极，半点没有鱼篓里那些兴奋小鱼的活力，连眼睛都是灰暗的。它这般孱弱，跨越大半海域游到他跟前想必是耗尽了它几乎全部体力，难怪这麽慢，又累成这样。

段衍轻轻戳了戳它的小脑袋，笑中带泪：“别的鱼都一副鱼样，就你还舍不得这副蛇形，在水里没被别的鱼欺负吧？”

小蛇幅度极小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指尖，细长的尾巴尖也努力地勾住它缠着的手指的指腹，它虽说不了话，也没力气做更多动作，却也在尽全力无声予他回应。

他不禁垂首轻轻吻它，冰冷的蛇鳞触在他炙热唇上，他这才有了活着的实感。

两百多年天门相隔，无数个循环中苦苦求索，历尽千帆，尝遍苦痛……他终于能再次吻他，他们终有望长相厮守。

他眼眶里再装不下泪，温热液滴自眼角滑落，又因他垂首的动作滴在小蛇身上，他的眼泪和他的唇一样对此时的它而言似乎有些烫了，它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坚持留在原地，不曾躲开，这样的拥吻，它也盼了许久了。

段衍舍不得将它跟鱼篓里那些活蹦乱跳横冲直撞的鱼放在一起，便一直托在掌心，拎着鱼篓回了神界大殿。

他不知这是何时的陵稹，但只要愿意跟他回来，无论是哪个时间的他都心满意足，就算他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事……不记得更好，那些痛苦的事早该被忘掉了，他们会创造更多美好愉悦的记忆，填补空缺。

神皇见他手里多了一条小蛇，无需他说，便和蔼笑道：“朕还道有得等呢，不想朕前脚刚走，他便寻来了。”

段衍露出两百馀年来的第一抹笑：“接下来我该如何？我还不知要如何分离先天清气，为他铸就魂魄。”

“你的身躯是由清浊二气融合而成的混沌，每一块血肉既可是浊气，也可是清气。你何处最思念他，将这块血肉取下，便是一团清气了。”

段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低头看向掌中小蛇，眼神空前温柔：“我知道了。”

他这颗心为他留了好多年，哪还有比这儿更思念他的地方……嗯，倒也还有一处，但那处同他亲热的时候还是要用的，还是选这没什麽用处的心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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