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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一面说,一面去看谢清鹤的手。那双手干干净净,哪有半点长泡的迹象。显然那些柴火都不是谢清鹤砍的。沈鸢不知谢清鹤哪来的柴火,也不知道他从何处搜罗来的银子,只觉笼在谢清鹤眼前的薄雾渐浓。她忽的惊觉,自己对谢清鹤知之甚少。沈鸢心口酸涩,她絮絮叨叨,拐弯抹角打听谢清鹤这两日都在做什么。谢清鹤的回答滴水不漏,挑不出半点错处。沈鸢挽唇:“也不知道你家里可收到书信了,待过些时日入城,我再问问邮驿可有你的信。”谢清鹤若有所思凝视着沈鸢。沈鸢心间一紧:“你这般盯着我做什么,总不会是我脸上有东西罢?”谢清鹤漫不经心:“怎么忽然问起他们?”“我……”谢清鹤身上不可能无缘无故生出银子,沈鸢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他家里送来的。可她想不通,谢清鹤为何瞒着自己,总不会是担心她会挟恩图报罢?沈鸢怏怏不乐,垂首低眉:“没什么,只是想着快到除夕了,你家里人定是牵挂你。”她卸尽力气,“我有点乏了,想歇歇。灶上可有剩的粥,你帮我温着,我等会起来喝。”谢清鹤应了声好,转而离去。木门再次关上,隔绝了院中满目的白雪。沈鸢悄声离炕,借着门缝往外张望。柴房大门紧闭,她连谢清鹤的影子也瞧不见。沈鸢快步行到书案前,说是书案,不过是她央田婶给自己寻来一块木板,搁在旧桌上。书桌上是沈鸢从各处搜来的考经,还有旧书。考经半点折痕也无,书上干干净净,一点批注也无,可见谢清鹤从未翻看过。沈鸢颓然跌坐在圈椅中。谢清鹤……真的是上京赶考的书生吗?……沈鸢草草用过晚饭,那碗白粥于她而言像是味同嚼蜡。沈鸢食不知味。夜里喝了二和药,也不知道是那药起了效,又或是沈鸢自己精神不济。她晕晕沉沉,倚在炕上的迎枕上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忽闻耳边有脚步声传来。夜色笼罩在沈鸢眼角,借着窗外朦胧的光影,沈鸢只依稀瞧见一抹颀长的身影。那人背对着自己,无声推开木门。风中裹挟着雪珠子,扑落在谢清鹤肩上。院中铜锁“哒”一声打开,透过窗缝,沈鸢清楚瞧见那一抹黑影渐行渐远。她睁着双眼,怔怔盯着空落落的院子。庭院悄然无声,雪片如鹅毛飘落,抖落满院的寒意。少顷,沈鸢按捺不住,也跟着出门。四面黑黢黢的,不见半点亮光。冷意遍及周身,如藤蔓攀上沈鸢的四肢。她瑟缩笼着双肩,小巧的鼻翼露在空中,微微泛红。出门得急,沈鸢只穿着家常的袄子,一路循着谢清鹤的足迹往前走。倏尔闻得前方一道熟悉的声音,沈鸢霎时刹住脚步,半边身子躲在树后。她听见谢清鹤轻轻的一声笑。“还是瞒着她,也不必事事都让她知晓。”指甲掐入树干,沈鸢双目微红,她咬唇,心烦意乱之时,竟一时不曾听见对面的人在说什么。风掠过双耳,呼啸而过。谢清鹤的声音再次传来。“知道了也没什么,最多闹两日脾气。”那一小块树皮几乎让沈鸢扒了下来,泪水浸润在她眼中。正想着冲出去和谢清鹤理论,倏尔听见一道洪亮爽朗的笑声。沈鸢错愕睁大双眼。田叔哈哈大笑:“沈姑娘性子好,且你做什么这些本也是为了她好。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和你田婶真不知去哪寻个能诗会画的。”更深露重,田叔一手提着素色纱灯。“这些扇面你先拿着,过两日我再来找你要。不拘画什么,图个好意头就是了。”“那大夫我也和他说好了,他不是我们村里人,医术虽比老张好,可是诊金也是翻倍收的。沈姑娘若是知道,定舍不得花这个钱。”田叔摇摇头,“要我说,让老张去就行了,你也不必赶着画画换钱。”冬日夜长,朔风凛冽。眼见谢清鹤和田叔告辞,转身往回走。沈鸢遽然一惊,忙忙拢衣往回走。夜色缥缈,朦胧不清。猝不及防踩上一段枯枝,“咔嚓”一声响,刹那敲碎长夜的平和安静。谢清鹤疾言厉色,冷声:“……谁?”大步流星往前走,转过枯树,冷不丁瞧见树后遮遮掩掩的沈鸢,谢清鹤错愕:“你怎么来了?”他往后看一眼田家紧闭的院门,又去看沈鸢散落在肩上的墨发。谢清鹤眼睛眯起:“你……跟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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