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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眉,不解。“……沈鸢,什么是‘又’?”他不记得沈鸢曾找过自己。谢清鹤怎会和梦中的少年不一……零星火光溅落在锅灶旁。光影模糊,沈鸢半仰着头,险些一口咬到自己的唇舌。浅色的瞳仁跃动着火星珠子,沈鸢双手捏拳,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谢清鹤敷着草药的手背。那枚红痣掩在草药之下,沈鸢瞧得不甚真切。眼圈红了又红,沈鸢眼皮颤动。她想到上回谢清鹤对后背伤口的避而不谈,想起他那时的冷淡嫌恶。沈鸢定定心神,斟酌开口。“我先前做过一场噩梦,梦里山匪一直追着我跑。”她掀起眼皮,一瞬不瞬盯着谢清鹤,试图从他脸上寻到那夜少年的影子。可惜沈鸢少时大病一场,除了那枚红痣,再想不起其他。谢清鹤不为所动,面容依旧。沈鸢面露失望,低眸轻声:“后来我差点死在山匪手中,还好你及时出手救了我。”那夜的惊险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完,沈鸢言简意赅,长话短说。她声音很轻很轻,似是还坠在那场梦中,不曾走出来。“可是后来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一直找不到。”左右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谢清鹤不以为意:“噩梦罢了,用不着惊慌。”沈鸢猛地扬起脸:“那不是……”她想告诉谢清鹤那不是噩梦,那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话到嘴边,沈鸢忽然改口:“若是、若是那是真的呢,若是真有这样不好的事……”“那就当作是噩梦。”谢清鹤简明扼要,“别再去想,也别再提起。”沈鸢张瞪双眸,心口如绑上巨石,沉甸甸的,几近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哑着嗓子,声音弱不可闻:“你也是这样吗?”谢清鹤不假思索:“自然。”他从容,“既是不好的事,又何必多想。”沈鸢眼前白了一瞬,恍恍惚惚。李妈妈曾经的劝告仍在耳边,她那会也耳提面命,不让沈鸢提起那夜的点点滴滴,说这也是那少年家人的意思。原来不仅那家人不愿提起,他本人也不愿意。沈鸢胸腔缓慢呼出一口气,唇角往上牵扯,笑得勉强:“我知道了。”满腔失落流淌在脸上,沈鸢唇角的笑比哭还要难看。谢清鹤不明所以。比起沉溺过去,他宁可往前看。“往前看么……”沈鸢低声嘟哝。忽而又展颜露齿,“知道了。”她不怪谢清鹤不愿提起过往种种,若要真论起罪过,那也是当年山匪的错。倘或不是初遇那样狼狈不堪,谢清鹤也不会闭口不谈。沈鸢挽起嘴角。她和谢清鹤来日方长,着实不该沉溺过去。沈鸢试探勾住谢清鹤的衣袂,半是讨好半是不安:“那你如今……还生我的气吗?”不待谢清鹤回答,沈鸢抢先一步道,“别气了罢,我日后不会了。”谢清鹤眸色淡淡。少顷,他平静移开目光:“我没有生气。”沈鸢咬唇,轻轻晃动谢清鹤的袖口,她做得极为隐蔽,小心翼翼。像是怕谢清鹤再次抽回衣袂,又怕谢清鹤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我知道你在气我不信你。”沈鸢低声呢喃,她说了很多,讨好的卖乖的,可谢清鹤仍是不为所动。沈鸢束手无策,濒临放弃之际,她又一次看见谢清鹤手腕上的烫伤,看到那颗红痣。若是旁人,沈鸢早就作罢。可谢清鹤不是旁人,他曾救过自己。沈鸢不想他对自己失望,更不想失去他。她恨不得剖开一颗心捧到谢清鹤眼前。“真的,我没有骗你。”沈鸢嗓音似带着哭腔,眼周通红,泫然欲泣。良久,她终听见谢清鹤很轻的一声:“别哭了。”沈鸢怔怔望着谢清鹤,待确信谢清鹤不再生气,沈鸢破涕为笑,重重点头:“嗯。”她本就是不是爱哭的性子,这几回落泪,都是为着谢清鹤。地上的脏乱还未收拾,沈鸢示意谢清鹤走远些,自己拿过扫帚洒扫。她面露遗憾,“可惜田婶刚送来的鸡蛋。”言毕,沈鸢忽的想起什么,朝谢清鹤望去,“田婶说,隔壁的富绅很是喜欢你的画。”沈鸢唇角往上扬了一扬,只觉上天实在是眷顾谢清鹤,打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那富绅出手阔绰,不但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连着年后入京的盘缠嚼用都有了。沈鸢乐不可支,掐着手指头算身上的余钱:“我本来还想着托田婶打听汴京城中的客栈。”沈鸢对汴京实在是一无所知,田婶和她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她认得的人比沈鸢多,多打听打听,总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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