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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凝眉,斟酌着开口:“皇后娘娘知道那夜在渡口的事,她应该是误会了,以为我是想、我是想攀附你才悔婚的。”“攀附“两字在沈鸢唇间辗转许久,终说出口。这两字于她而言无异于构陷栽赃。知道谢清鹤是太子后,沈鸢哪里还敢肖想,她那会想的最多的,不过是离开沈家,离开汴京。不做沈父巴结高官的垫脚石。沈鸢朝谢清鹤福身行了一礼:“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还请殿下和娘娘说清,我从无攀附……”“她说错了吗?”月光明朗,风动林梢。沈鸢话到唇边,又悉数咽下。她目瞪口呆,一双琥珀眼眸瞪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沈鸢红唇嗫嚅,喃喃自语:“……什、什么?”她声音极轻,如烟雾虚无缥缈,随风而逝。谢清鹤面容依旧,那双如墨眼眸罩着无尽的夜色,谢清鹤声音缓缓,不紧不慢。指间的青玉扳指转动半周,谢清鹤眸色平静:“她说的也没错。”沈鸢往后趔趄半步,扬声为自己正名:“我何时想攀附过你?”她从山脚下救回谢清鹤时,还以为他真的是书生。沈鸢双眼泛红,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她哽咽着出声:“殿下怕不是忘了,你从未告知过我你的身份。”“可你后来不是知道了吗?”谢清鹤泰然自若,他一只手负在背后,一步一步朝沈鸢逼近。“沈鸢,若不是知道我是太子,你会求着我帮你和苏家退亲吗?”谢清鹤步步紧逼,言之凿凿,“这不是攀附,还能是什么?”清凌凌的月光中,万物似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纱,看不清摸不透。沈鸢身前起伏不定,险些背过气去。“我、我救过你。”沈鸢艰难启齿,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滑落,她双眼通红,泣不成声。“谢清鹤,我救过你的。”那夜在渡口,若不是走投无路,若不是万念俱灰,她也不会抛下礼义廉耻,向谢清鹤求助。她以为自己总归救过谢清鹤一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想落在谢清鹤眼中,却是她攀附权贵的罪证。沈鸢用力抹去眼角的泪水,忽的转身往后走。“你还想去哪里?”谢清鹤不悦,一把拽住沈鸢的手腕,黑眸阴森冷冽。“殿下既然觉得我是攀附权贵之辈,就该离我远远才是,何必又来找我?”谢清鹤眸色阴郁:“你是在怪我多管闲事?”换作往日,沈鸢定没有这样的胆量和谢清鹤叫嚣。可她莫名其妙被皇后扣在坤宁宫抄了半日的《女戒》,还被扣上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罪名。沈鸢满腔委屈无处可诉,她再也撑不住,用力甩开谢清鹤的手。“难道不是吗?”沈鸢低声哽咽,大颗大颗泪水从眼中滚落,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鸢满脸淌着泪水,一双浅色眸子水雾氤氲,目光所及,只有谢清鹤模糊的一道身影。她哑着嗓子,撕心裂肺痛斥。“若不是殿下多此一举,兴许熬过这些天,皇后就想不起我了。我和殿下本就不是一路人……”桥归桥路归路,才是最好的结果。谢清鹤冷下声呵斥:“沈鸢,适可而止。”“我难道有说错吗?”沈鸢唇角染上几分苦涩,她往后退开两步,泪如雨下。“我同殿下说过的,不想再同你有任何瓜葛。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没发生过?”谢清鹤上前,颀长黑影笼罩在沈鸢身上,如影随形,“你想当什么没发生过?”沈鸢小声抽噎,泪流不止:“什么都没有,就当那日我从未救过你,从未……从未见过你。”泪水模糊了沈鸢双眼,她竭力咽下喉咙的酸涩委屈。“日后我的事,也不劳殿下费心。”沈鸢决绝。云影斜窗,苍苔浓淡。乌云挡住一方亮白的弯月,光影渐暗。谢清鹤立在树影下,轮廓不明。“沈、鸢。”他单手掐住沈鸢的下颌,一字一顿,“你别不知好歹。”气息渐渐不畅,沈鸢一张脸涨得通红,是憋气憋的。五指拼命掰开谢清鹤紧扣自己喉咙的手指,沈鸢差点喘不上气。她张唇,艰涩从喉咙中吐出数个字。“……殿下就当、就当我是罢。”若是能就此和谢清鹤摆脱干系最好,也省得他日后发现自己当初是认错了人,连累苏亦瑾。眼前青雾凝聚,沈鸢双足发软无力,她渐渐站不稳身子。大片大片的青紫色在沈鸢眼前掠过。树荫满地,苍苔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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