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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苓絮絮叨叨:“那也不行,少夫人本就身子骨弱,前儿又大病一场,这若是在家里,大姑娘定会让厨房日日给少夫人熬药膳。”沈鸢好奇:“……药膳?”松苓点头。她往日虽只在沈殊跟前伺候,厨房的事不必她经手,可吃哪补哪,这道理松苓还是明白的。她掐着手指头,如数家珍。“鱼腥草汤可治邪热内盛,苏叶麻仁粥可解热结,五加皮酒可祛风消痛……”沈鸢出声打断:“那若是伤筋动骨呢?”“……伤筋动骨?”松苓皱眉思忖,忽的大惊,一双眼珠子细细盯着沈鸢看,恨不得将她看出一个洞。“少夫人伤哪了?我去找太医过来,若是伤到筋骨,可不是小事。”“不是我。”沈鸢及时伸手拦住人,“你只说有没有。”松苓:“自然是有的,即便我不懂,厨房那边也一定会知道。”“你让他们……罢了,我亲自过去。”厨房油烟重,又是人多嘴杂,鱼龙混珠。松苓自然不肯让沈鸢往里迈一步,只远远招手唤了一个小太监上前,细细叮嘱一番。小太监点头哈腰,无有不应:“松苓姑娘放心,既是姑娘发话,奴才定亲自盯着他们。”松苓从荷包中掏出一把碎银:“有劳公公了。”小太监感激涕零,转身跑向厨房。松苓扶着沈鸢往回走:“人参乌鸡汤得熬一个多时辰,少夫人何不先去园子转转?”她压低声音,“我都打听过了,西花园的杏花如今开得正好,那处往日也不常有人去,不会碰上人。”松苓在东宫也不闲着,得空常请客吃酒,她出手阔绰,诸如此类无关紧要的小事,宫人也乐意和她说。她一路说,一路挽着沈鸢往西花园走。白石甬路,青竹郁郁葱葱。长廊彩漆斑驳,水涸泥干,放眼望去,满目萧瑟冷清。沈鸢眼睛弯弯,眼中缀上笑意:“怪道你说不会碰见人。”这样的萧索,别说宫中的贵人,只怕是小太监也不愿往这里走。松苓沾沾自喜:“少夫人只管说喜不喜欢就好了,这里虽不好,后面却是大有乾坤。说来奇怪,这里的杏花虽无人看顾,却是……”一语未落。忽闻有女子细细的啜泣声传来,哭声叠着墙角的断壁残垣,无不凄苦荒凉。长廊上结满青藤异草,半点日光也照不到身上。沈鸢驻足,不寒而栗。丝丝缕缕的冷意缠绕周身,如置身寒冬腊月。她猛地回神,携着松苓的手立刻往回走,不小心踩到地上落败的枯枝。嘎吱一声响。耳边的哭声戛然而止:“——谁?”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灌木丛拨开,长廊尽头转出一道清瘦的身影。竟是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明姑娘。明宜双眼哭得红肿,怯生生往外张望,探头探脑。“……苏少夫人?”她小声哽咽,悄声挪步至沈鸢身前,“你怎么会往这里来,娘娘不是说你在殿中抄经吗?”沈鸢莞尔:“有点累,想出来走走,也好歇歇眼睛。”明宜见她眼下浮现着淡淡一层青紫,不由信了十分:“是了,昨儿我瞧你也是这样。以前父亲行军打仗,整宿整宿不睡觉,眼睛就如你现在一样。”明宜轻声细语,“若是一两次也就罢了,长此以往可不是好事,得拿热帕子敷眼睛,或是拿决明子泡水。”相较于昨日的沉默寡言,明宜今日显然话多了不少,挽着沈鸢嘀嘀咕咕。沈鸢从袖中掏出帕子:“先擦擦脸罢,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身边也没婢女跟着。”明宜赧然一笑:“让苏少夫人见笑了,我就是、就是不太想见人。”明宜心绪不宁时,会寻个无人之地大哭一场,哭过就好了。跟在她身边的婢女都知道明宜的脾性,也知晓她近日在为嫁人一事烦心,自然不会叨扰。明宜抬首望向乌木长廊上攀附的青草藤蔓,唇角扯出一点苦涩。“苏少夫人,嫁人好玩吗,比西北的草原戈壁还好玩吗?”沈鸢笑笑:“我没去过西北。”她甚至连汴京都没离开过。明宜瞬间来了精神,挽着沈鸢的手谈天说地:“那太可惜了,西北好玩的地比汴京多多了。我也是去了才知道,原来书上说的‘风吹草低见牛羊’竟是真的。”(选自《敕勒歌》)明宜双眼亮着光,和先前在坤宁宫时的文静贤淑判若两人。“你若是去了,可以住在我的营帐,我可以带你骑马狩猎。父亲说,我的箭术不必男子差,你若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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