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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一年 二（第1页）

米兰一年二

记得他之前还住在威廉家的时候，威廉家的大金毛狗奥莉误舔了含可可粉的蛋糕，威廉夫妇当时立刻联系了她的医生，连夜带她去了医院。

他打开地图搜索了那个连锁宠物医院的名字，最近的一家也需要三十分钟的车程。

“骑车？腾不出手。打车？这个点？”宁锦绡边後悔他没有学个车，边手指不可抑制地抖着拨通了桑德罗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三声就被接了起来。可能正赶上桑德罗办公的点，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清醒又带着几分疑惑：“宁宁？”

宁锦绡急忙开口：“你能来接我吗，我……我……”太多情况和词语丶句子堵在嗓子眼，他一瞬间竟然像失了语一样。

那边传来了椅子磕碰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桑德罗的声音在行动中却听起来笃定又平稳：“好，慢点说。”

宁锦绡飞速吸了一口气：“门口有一只被割了脖子的猫，得去医院，你能来接我吗？”

桑德罗听起来已经出了门：“好，马上到……你周围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现在没有了。”

“……好。”耳边传来忙音，宁锦绡垂下手机把目光落回怀里。

这一会的功夫，血已经渗出了厚厚的纱布，沾染上他的掌心。小猫的抓挠渐弱下来，只是时不时地划拉一下他按压着伤口的那只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猫火热的体温好像变得有些温凉。

“如果小猫抢救不过来，那就是我的错。”宁锦绡边想着，边拖着小猫的臀部，维持着按压的姿势把它缓缓地抱起来，同时自己也慢慢站直，面向桑德罗通常开车时过来的方向，好在他赶到的第一时间上车出发。

宁锦绡边望着道路远方在心里数着数，边时不时贴一贴小猫的脑袋。

在他把1-60数到第六七遍的时候，车灯在路的尽头亮起了，和他一个街区之隔的桑德罗紧急赶到。

宁锦绡还没等桑德罗看到他满手的血之後，那声“我的上帝”落地就钻进车里。桑德罗也立马调整状态，替他把车门关上踩下油门。

汽车在夜色里疾驰了一段，桑德罗问：“是极端球迷？”

宁锦绡轻轻点点头。

桑德罗皱着眉敲了敲方向盘接着问道：“你没报警？也没锁门？”

宁锦绡垂下眼：“……嗯，要现在报警吗？”

桑德罗让他给自己的一个助手打电话，就着他的手机让助手报案後配合警察调一下屋外的监控。接着桑德罗联系了医院，把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宁锦绡也在旁边补充了一些有关小猫伤情的信息。

处理完这些事情，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桑德罗凑过来看了看宁锦绡拖在怀里的小猫，因为一人一猫一个穿着单衣一个流了那麽多血，他早把空调开得很大，但试了试小猫的体表好像还是有些失温。车里光线充足，它的瞳孔却不正常地发散，桑德罗知道情况有些不太妙，默默从扶手箱里拿出一条毛毯裹到小猫身上。

他把边角塞进宁锦绡的手臂里固定好，顺便揉了揉他的胳膊让他放松一些：“没事的，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宁锦绡感觉到小猫都不怎麽挣扎了，只是偶尔在空中抽动一下四肢，大多数时候只是靠在他怀里，越来越软……在寂静的车中，生机流逝的声音却仿佛震耳欲聋，他怕小猫在某个瞬间突然歪过脑袋，就像生命在某个临界点突然崩塌，消解……那之前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恐惧，慌乱和对生命丶奇迹几乎贪婪的渴望撕扯着他，听到桑德罗的话时，不知道是希望被拉扯到了极点，还是恐慌被激发到了高潮，眼泪蓦地从眼角滑落，他怕滴到小猫的伤口，慌忙转头，把额头抵到了旁边人的肩上。

肩膀上温热的眼眶下渐渐濡湿，桑德罗刚犹豫地想去碰他的脸颊，宁锦绡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头，用手肘碰碰他带点笑意地说“快绿灯了”，再贴贴小猫的脑袋，轻轻说了声“会好的”。桑德罗无奈地捏了捏他的後颈，踩着红绿灯转换的节点发动了汽车。

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医护人员已经推着小病床在大门等好了。小猫被大夫接手，输上血戴上面罩推走了，宁锦绡僵硬地垂下了胳膊。桑德罗拿起他的右手，请旁边的护士帮助处理了一下小猫挠的伤，然後陪着他去签了小猫的治疗协议，包括手术同意书，费用清单等等。从这时开始，宁锦绡就是小猫法定上的临时监护人了。

宁锦绡还签署了临时养护协议，即他会养护这只小猫直到它康复，然後帮它找到合适的领养——如果它还愿意给宁锦绡这个机会的话。

之後宁锦绡还在医护人员的提醒下去其他科室打了疫苗，等他们折腾完到家已经可以算清晨了。门口的所有血迹都已经被清理了，门也重新锁好了，看来警察已经来处理过了。

现在桑德罗这种惯常夜间活动的人士都有点头重脚轻，更何况宁锦绡这个八百年一个作息，还刚踢完满场比赛的人。要不是进门的时候桑德罗扶了他一下，他差点绊门框上。他也没心思追究桑德罗该去哪，桑德罗可能也有点担心他，就顺势留下了。

宁锦绡草草冲了个澡就去睡了，平常睡觉的时候周围有人活动他都是能感觉得到的，但今天真就是眼一闭一睁外面天都亮了。桑德罗就坐在旁边椅子上看文件，看见他在看自己就解释说：“你睡觉的时候喊来着。”

宁锦绡大囧：“不可能，弗朗说我睡觉没有声音的。”

桑德罗耸耸肩说：“好吧没有喊那麽夸张，就是说梦话而已。”

宁锦绡质疑道：“说什麽了？”

桑德罗煞有介事地说：“听不懂，可能你说梦话用中文呢。”

宁锦绡觉得他就是在瞎扯，靠过去推他……笑闹过後桑德罗看出来他有点心不在焉，就亮亮手机屏幕告诉他：“小黑猫的手术成功了。”

两周後，宁锦绡把小黑猫领回了家。一个月後警方就此次事件完成取证并起诉，虽然意大利司法系统的效率着实堪忧，但在媒体曝光和俱乐部等多方压力下，案件有望在半年内审理完毕。涉事球迷面临虐待动物罪丶威胁与恐吓罪等几项罪名的指控，可能被处以2-3年的监禁和罚款。

既米兰德比失利的假期後，球员们回到了俱乐部。教练对接下来怎麽处理宁锦绡有些拿不准。考虑到让他保护性替补吧，放在板凳上心气又容易消磨，可是宁锦绡也不像是大大咧咧一想就开的那类球员，要是再砸一场可能伤害更大……

于是教练决定参考宁锦绡自己的意见，问他下一场如果还让他上的话有把握发挥成什麽样。而宁锦绡现在是什麽都敢答应下来，只想上场验证上一场德比带给他的新想法。

在上半个赛程中，他貌似踢得还行，虽然有时候也能感受到有点别扭，但他觉得也许新手就是这样，也许自己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适应。实际是，他之前的打法遗留着很多前锋的习惯，存在很多漏洞，碰巧在德比上漏洞和坏事集中发生了，带球太多，过人不成功，失球导致对方得分。

而遇到大坎坷才能意识到存在大缺陷。中场不靠直觉和感觉，不是前锋，是球队的大脑啊，得用脑子啊。

在假期中，他又仔细看了一遍自己这个赛季的比赛录像，发现随着场上球员们的移动，场上会时不时露出一些无人或人员稀疏的“绿洲”，这就是教练和战术中通常说的“空间”的概念。而作为一个中场，他似乎太过于频繁地染指丶破坏这些空间了。

毕竟中场带球的思路，绝不应以突破和撕裂对手防线为目的，而是为了引导对手的阵型向对自己球队有利的方向发展，所以理当不关注摆脱眼前的防守球员，而是带着对手移动从而形成防守弱侧。

换句话说，前锋利用空间，中场制造空间，他之前还是没有拎清。

教练看他态度积极肯定，而且客观上来讲队里确实也没有富裕到中场轮换自由，于是一拍桌板，决定赌一把，立刻让他回到赛场。

接下来一个季度的时间里，宁锦绡表现神勇，像开了封印一样，带领球队在剩下的十五轮联赛中从欧联区一路狂追二十馀分，赛季末差两三分就要冲冠了。他更是创下了自己职业生涯的联赛阶段性全勤且十二场连胜的个人纪录。

而且他在欧冠淘汰赛附加赛的关键时刻出场帮助米兰晋级，虽然最後球队止步八强，但经过一赛季大起大落，且好几年没看见过欧冠影儿的球迷们多数已经很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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