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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年来,叶慈发现乔二虽然脾气古怪,但从没做过对她不利的事情,便也渐渐放下了戒心。
至于穿越这件事,这些年里她无论是找人打听还是翻看古籍,几乎能想的办法都试过了,在这个获取信息难于上青天的年代,寻遍了有关于“穿越”的线索也一无所获,于是逐渐开始变得不再执着了——反正她在那个世界也举目无亲,没什麽好留恋的东西了。
叶慈用木盆里的水简单擦了把脸,看着水面倒映的自己。
这些年她虽然长在山野,每天风吹日晒,肤色却依然很白,鹅蛋脸,面如出水芙蓉,眉裁如柳叶,一双杏眼顾盼神飞,但最打眼的还是她额头上的一颗红痣,为她平添几分清冷,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慈姐姐救命啊!”
院子里响起一阵嘈杂,叶慈赶忙推门出去,便看到乔二像拎小鸡崽一样拎着一名少年的後领,将他从桌前扔到地上。
少年摔了个屁|股蹲,眼里全是泪花,一双桃花眼眼角微红,看叶慈从屋里出来,忙爬起来躲到她身後,委屈巴巴地叫她:“慈姐姐……”
“这是怎麽了,师……”乔二一道眼刀飞过来,叶慈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乔二叔。”
乔二急赤白脸地拿起桌上一堆瓶瓶罐罐中的一个:“看你捡的小杂种,身为一个大男人,天天摆弄这些,像什麽样子?!你也不阻拦,还……那叫什麽来着,猪肘为虐!给他买这些脂粉东西?要我说给他买这些,还不如把家里的碎银都喂了猪好呢!”
“二叔,是助纣为虐,还有咱家里没猪……”身後的少年声若蚊讷地反驳道。
“你!还敢顶嘴!”
乔二怒目一瞪,眼看抄家夥就要过来揍他,叶慈连忙拦住:“二叔,小涟年纪还小,他也只是对这些东西好奇罢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若不喜欢,我以後便不买了,我今天便下山把这些东西退了!”
身後的人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慈姐姐……”
叶慈反握住他的手,拍了拍,小声对他说:“好了,明知道师父不喜你天天敷粉,还要让他瞧见,他不把你揍得屁|股开花就不错了。”
“我没有……”小涟还想狡辩,却被叶慈一个眼神制止了。
乔二看他俩交头接耳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几次拿起放下手中的那盒妆粉,最後还是放回了桌子上,妥协道:“行了,东西也别退了,你一个女儿家年纪也不小了,这些东西留着自己用,下次要是再让我发现你给那个小畜生用,我打断他的腿!”
叶慈连声应好,冲小涟使了个眼色,他才不情不愿的把那些胭脂水粉收到了叶慈屋里。
“过来练早功!”乔二瞪了眼叶慈,嘴里还碎碎念个不停,“当时捡到他的时候跟个泥猴似的,现在倒是比大姑娘还爱美。”
小涟大名叫祁涟,是叶慈十三岁那年在山中捡到的,那时他浑身是泥巴,瑟瑟发抖地拿着根树枝与饥肠辘辘的饿狼对峙,叶慈那时也不知怎麽的,鬼迷了心窍似的,连自身安危也不顾了,一个箭步上前,用火把吓跑了野狼。
被救下之後,祁涟便揪着叶慈的裤腿问她:“姐姐,你能带我回家吗?”
叶慈看着他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心一软就答应了,回去以後磨了乔二好几日他才松口。
从那以後,叶慈便多了个便宜弟弟,只是这弟弟从小到大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唯有爱美最在行,才长成个半大小子时就会给叶慈束各种发型,现在更是不敷粉连门都不出,亏得乔二是个五大三粗的钢铁直男,根本分不清祁涟脸上有没有粉,不然估计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二叔,”叶慈拿起一根木棍,在院子里站定,扎好马步,一边挥砍一边说,“我看小涟现在身体挺康健的,不如让他一起练吧。”
乔二斜乜她一眼:“你忘了那小畜生十五岁时不过只是跟我扎了次马步,就整整烧了三日,我可不敢让他练,他若再病,我就算把这茅屋卖了也给他看不起病!”
叶慈看过去,那茅草屋被风一吹,立马抖了三抖,觉得乔二所言不虚。
一根茅草被微风带着飘落下来,刚好落在她挥动的手臂上。
乔二并指敲在那里:“手臂擡高些。”
叶慈应声,将整条手臂都绷紧了。
她有时候觉得,乔二不太像在教她劈柴,更像在教她武功,但她问过乔二几次,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就是普通劈柴而已”。
不过叶慈後来发现,与寻常樵夫不同,乔二劈柴总是劈得又快又好,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劈好两三捆,卖得也便宜,因此村民们也爱从他这买,他便攒了些银钱,起码他们三人开销都绰绰有馀。
叶慈想,或许正是因为天天练功,乔二劈的柴才有这种独到之处吧。
“练功时要专心,不要天天想东想西的。”乔二又并指打在她背上。
叶慈连忙挺直背,冲乔二扬起一个笑脸:“知道啦师父。”
乔二眉毛一竖,作势又要生气,叶慈趁他还没发作改口道:“知道啦,乔二叔!”
“二叔,”她接着问道,“你到底为什麽不让我们叫你师父啊?”
乔二嘴角一抿,形成一个略有一些紧绷的弧度,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麽却没说出口,最後只是一个爆栗弹在叶慈额头上:“都说了多少次了,师父是能随便乱叫的吗?”
叶慈撇撇嘴:“可是你叫我们劈柴,还一把鼻涕一把尿地把我们拉扯大,不就是师父吗……”
“姑娘家家的不要天天把这种词挂在嘴边……”
乔二话还没说完,山林道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乔二立刻皱起眉头直起身,紧紧盯着那个方向,让叶慈想起来镇子里刘婶家养的护院犬听到生人脚步声的样子。
“您二位找到我就放心吧,一定给您办好……”一道尖细的声音由远及近。
接着是另一个声音响起:“那便好,这关乎小儿的……”
那声音有些低沉,叶慈听不真切,便也望向那个方向,那是唯一一条下山的路,当然也是山下人上山的必经之路,只不过碧渠村中除了采药人以外鲜少有人上山,因此叶慈几乎没有听到过那条路上有人语声。
她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却看见最先出现的是一朵无比招摇的大红花,簪在一头黑发中间,让那个发髻看起来活像个大花盆。
那是山下碧渠村里的媒婆,她看着叶慈容貌姣好,每次叶慈下山她都要缠着给她介绍婆家。
媒婆身後跟了两个人,叶慈还没看清步伐,一道中年男人的身影便从层层树影後闪了出来。那人看着沉稳持重,叶慈却注意到,乔二的眼神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似乎倏地变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原因,便听见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在那两人後面响起:“爹爹——快丶快到了吗?”
一道金色的身影快跑几步跟了上来。
那人的衣服通体绣了金线,在阳光下几乎照得叶慈睁不开眼,她还没看清来人的样子,便听到那道声音似乎陡然激动起来,喊道:“爹爹,这就是我以後的娘子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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