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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自己靠窗的座位,放下书本,指尖无意识地擦掉玻璃上的一小片雾气。
视线穿过朦胧的窗,能看到对面琴房大楼的身影,在雪帘中显得沉默而遥远。
她下意识地寻找着那扇亮灯的窗户,目光逡巡片刻,最终落在了顶楼靠右的一扇窗上——那里,灯确实亮着。
她坐了下来,翻开西方音乐史厚重的课本。
书页的油墨味干燥而熟悉。
窗外的雪光映在书页上,一片冷白。
指尖划过纸面,冰冷的触感仿佛仍未散去。
烟雨……那个名字如同窗外无声的雪片,带着某种沉甸甸的未知,悄然落在心间。
与此同时,阮听枝正努力攀登着通往西配楼五层的楼梯。
她抱着乐谱,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在脑後跳跃。
楼道里回荡着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靴子踩在台阶上的轻响。
终于跑到高一(5)班门口,她脸颊红扑扑的,带着运动後的热气,轻轻推开门溜了进去。
声乐理论老师还没到,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空气里弥漫着开嗓练声的元音和轻松的谈笑。
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小心地把乐谱放在桌上,指尖因为寒冷和刚才的奔跑还有些发红。
她忍不住又看向窗外,雪还在下,无声地覆盖着楼下的小花园。
雪朝……她嘴角弯起一个甜甜的弧度,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感觉连冰冷的空气都变得可爱起来。
琴房大楼顶层,那扇亮灯的窗户後。
沈槐序坐在琴凳上,深色的琴箱已经打开,静静立在墙边。
大提琴靠在他身前,琴身温润的木质光泽在顶灯下流淌。
她并没有立刻开始练习,只是微微垂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丶极其缓慢地在大提琴光洁的指板上移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复刻着某个复杂的指法,又像是在触摸某种无形的旋律。
窗外是漫天飞雪,将世界隔绝成一片模糊的白。
室内很安静,只有暖气管道偶尔传来极轻微的嗡鸣。她镜片後的目光沉静,落在琴弦上,又似乎穿透了琴弦,落在某个更远的地方。
第二……这个结果,似乎并未在他平静无波的表情上激起多少涟漪,只有那在指板上细微移动的指尖,透露出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报告——!”一声洪亮且略带喘息的喊声打破了高一(7)班教室门口的宁静。
周昭阳一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胡乱拍打着头发和肩膀上的雪花,厚实的雪地靴在门口的地垫上踩出几个湿漉漉的印子。
她脸上还带着一路狂奔留下的红晕,额角甚至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在温暖的教室里蒸腾起微弱的热气。
现代舞基训的老师——一位气质严肃丶身姿挺拔的女老师——正站在讲台边准备点名,闻声转过头,目光如电般扫射过来。
“周昭阳,”老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清晰的穿透力,“你踩点的功夫,倒是比你的舞步还要精准。”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周昭阳嘿嘿一笑,挠了挠还沾着雪水的头发,赶紧溜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边小声对旁边的同学嘀咕:“好险好险,差点就被冻成冰雕了……不过值了!第二啊!雪朝第二!”
她兴奋地压低声音,脸上是藏不住的雀跃,仿佛刚才被老师点名的尴尬瞬间就被巨大的喜悦冲散了。
高一(3)班。
西方音乐史老师浑厚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讲解着巴洛克时期的复调艺术。
林衔月摊开笔记本,手中的笔却久久没有落下。
窗外的雪似乎小了些,但依旧执着地飘落,在蒙着水汽的玻璃上,偶尔有融化的小水滴蜿蜒滑下,像无声的泪痕。
她的目光落在摊开的乐谱夹页上,那上面是勃拉姆斯C小调弦乐四重奏第三乐章的手抄分谱,大提琴的旋律线被她用铅笔轻轻圈出几处。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的边缘,仿佛能感受到琴弦的冰冷触感和松香的微涩气息。
烟雨……
这个名字像一片羽毛,又像一块冰,轻轻落在心湖,漾开一圈细微却持久的涟漪。
那支横空出世般摘走桂冠的队伍,究竟是什麽样的存在?
她们的音乐,会像名字一样朦胧缠绵,还是潜藏着不为人知的锐利锋芒?
老师的讲课声丶窗外落雪的簌簌声丶暖气片的低吟……
所有的声音似乎都退到了远方。
林衔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前摊开的厚重音乐史课本上,巴洛克大师们繁复精致的乐谱线条仿佛在无声地扭曲丶延伸,最终化作了决赛舞台上未知的丶激烈的碰撞。
她微微抿紧了唇,目光重新聚焦在窗玻璃上滑落的水痕。雪还在下,无声地覆盖着一切,也覆盖着通往决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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