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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火之音
寒气在203琴房的玻璃窗上蚀刻出冰晶森林。
林衔月呼出的白雾撞上台灯光晕,碎成细小的钻石颗粒。
她闭着眼,琴弦悬停在A弦上方三毫米处——这是两千三百次练习熔铸的肌肉记忆。
弦落!
高音F裂空而出,清冽如冰锥刺穿冻湖。
声波撞向结霜的窗棂,震落的冰晶在晨光中炸成星屑。
五年前脱缰的音符,终被驯服于琴下。
门轴轻响。
沈栖迟立在光影交界处,黑色大衣肩头积雪未化,手中热可可蒸腾的雾气在他镜片上洇开白翳。
他凝固的姿势像座雪雕,唯有镜片後的瞳孔倏然收缩——那个曾让林衔月噩梦缠身的F音,此刻精准钉死在698.46赫兹的刻度上。
"保安说暖气六点才供。"
他将杯子搁上谱架,杯底压住一页泛黄的旧谱。
斑驳的纸面上,五年前的走音小节被红笔绞出深坑,边缘还残留着泪渍晕染的皱痕。
林衔月未瞥旧谱。
弓弦再振!
七个八度的F音阶如淬火钢刃铮然出鞘:
F3—F4—F5—F6—
每粒音符都是锻打的精钢,在冷空气中撞出金属蜂鸣。
当最终那个F7如银针坠入冰面时,窗上霜花应声迸裂。
"暖气会迟到——"她收弓的馀韵切碎白雾,"音准不会。"
"咔!"
对面405琴房骤亮。
冷枫忆的小提琴声刺穿墙壁,同样的高音F练习曲如镜像般杀到。
两道声浪在空中绞杀,震得暖气管道嗡鸣。
沈栖迟忽然伸手,指尖抚过她琴箱背带。
皮革凹陷的沟壑里沉积着五年松香粉末,更深处的布料上,一道浅白勒痕如刀刻般嵌进肩带:"两千三百次。"
他指腹摩挲着伤痕边缘,"每次三小时。"
林衔月擡眼。破晓的金光劈开云层,照亮谱架边缘她用小刀刻下的宣言:
「失误我认,但别质疑我的努力」
窗上冰霜开始消融,蜿蜒的水痕像挣扎的五线谱,记录着长夜将尽。
淬火之音
是冰霜与烈焰锻打的战歌
是旧伤与新刃碰撞的星火
当汗血淬炼的音符刺穿长夜
所有质疑都将在破晓时分——
灰飞烟灭
洗手间的镜面被水汽割裂成碎片。
冷枫忆站在光晕交界处,指尖的创可贴被粗暴撕开,血珠从开裂的皮肉渗出,染透缠绕琴弦的羊肠线。
断裂的E弦蜷在洗手台边缘,像条濒死的银蛇。
林衔月推门的刹那,血腥味混着消毒水刺入鼻腔。
水流声戛然而止,镜中四目相撞——冷枫忆眼底的偏执撞上林衔月的沉静。
"E弦极限张力93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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