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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後晴天的光影
暖气管发出轻微的嗡鸣,林衔月踩着拖鞋走到公共洗漱间时,窗玻璃上的冰花正在晨光中缓慢融化。
她伸手抹开一小块水雾,看见楼下香樟树的枝叶托着蓬松的积雪,像无数只捧着奶油的手掌。
牙刷还含在嘴里,手机突然震动。沈栖迟的消息浮现在屏幕上:「香樟树下,栗子会凉」。
她探身向下看——那人果然站在树下的雪堆旁。
黑色羽绒服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只有袖口的蓝钻偶尔闪过微光。
推开宿舍楼大门,冷空气像冰镇过的丝绸贴在脸上。
昨夜清扫出的雪堆在路边垒成矮墙,林衔月故意踩上去,积雪立刻没入棉拖鞋的绒毛缝隙。
"穿这个?"沈栖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後,目光落在她露出的脚踝上。
他手里拎着的牛皮纸袋渗出油渍,糖炒栗子的甜香混着他呼吸里的薄荷牙膏味飘过来。
林衔月抢过纸袋,指尖碰到他冻得发红的手背:"宿管阿姨说今天水管冻住了。"
她掰开栗子壳,"你怎麽接的热水?"
沈栖迟的睫毛上还挂着霜,闻言从口袋里摸出个变形的可乐罐——
罐体被剪开做成简易烧水壶,底部还粘着焦黑的痕迹:"物理实验备用器材。"
晨光透过结霜的玻璃窗,在餐桌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林衔月捏着栗子的手突然被握住,沈栖迟用湿巾擦掉她指尖粘的糖渍。
暖气太足,湿巾很快蒸腾出淡淡的白雾。
"看。"他忽然指向窗外。
香樟树上的积雪扑簌簌滑落,露出底下墨绿的叶片。
几只麻雀跳下来啄食他们掉落的栗子碎屑,在雪地上留下细小的竹叶状脚印。
沈栖迟的袖扣碰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他低头在凝结的水雾上画了个歪扭的星星,旁边写上「-7℃」。
林衔月添了道斜线,把星星变成流星,拖尾指向食堂门口的测温仪——
红色数字正在「-6.5℃」和「-7.1℃」之间跳动。
走向教学楼时,林衔月发现沈栖迟的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
她突然拽出那只手——掌心横贯着两道新鲜的血痕,边缘还粘着金属碎屑。
"可乐罐拉环?"
"……"
"蠢死了。"
她从书包里摸出双灰蓝色的毛线手套,
食指指尖还挂着半截没剪净的线头。
沈栖迟刚要接过,她又突然缩回手:"先说谢谢。"
"谢谢。"
"听不见。"
"……谢谢织得这麽丑的手套。"
手套最终戴在了他手上,衬得骨节愈发分明。
林衔月低头系鞋带时,听见头顶传来很轻的笑声。
擡头正对上沈栖迟的眼睛,晨光在那片琥珀色里融化成蜂蜜般的稠度。
高三(7)班的後门把手上,不知被谁堆了个巴掌大的雪人。
圆滚滚的身体上插着半截蓝色圆珠笔芯,笔帽成了它的帽子。
林衔月凑近看时,发现雪人背後刻着极小的一行字:「317柜有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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