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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圆满的月被隐没在层层叠叠的云后头,夜半的宫殿里寧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在望舒楼成为封禁之地的那夜后,萧翎便每晚亲自镇守于望舒楼门口,那是他身为公主席侍卫的、最后与最大的赎罪。
原本这夜应当和过去每一个夜晚并无二致,他却先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那味道是压抑后的铁锈味,带着一丝即将沸腾的滚水与酒气。
萧翎握紧剑柄,在那未知之人急促的喘息声和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留在不远处的假山和树荫下时,低喝一声:「来者何人?现身!」
云寂深知,若要见公主一面,除了直接面对萧翎,再无他法。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几乎隐去的昏暗月华洒在他面上。他的衣衫凌乱,袖口沾染血跡,双颊潮红,喘息急促,短短的距离走得艰难。
「国师大人……?」萧翎见平时清冷出尘的云寂如此狼狈,忍不住皱眉。
「萧、萧将军,请……请稟告殿下,臣中了毒,唯、唯公主能解……」他总是恬淡如水的面容扭曲,每一个字都是从他的齿缝中勉强迸出,一句话几乎碎裂在空气里。
萧翎犹豫片刻,正当他要开口时,云寂身子一软,跪坐在地。
「……如大人对殿下不利,别怪微臣。」萧翎见状,扶起云寂,走入望舒楼。云寂浑身滚烫,萧翎扶着他上楼,也几乎被他的体温濡湿了半身。
烛火在沉黑的夜里燃起,萧翎要汐玥去传,最后楚澜月匆匆披了件外袍,头仅随手拿了根简单的玉簪松松綰起,在四楼书房会见了云寂。
时值夜半,楼里汐玥和萧翎皆因楼里仅有自己人和这意外的访客而毫不掩饰面上的凝重,楚澜月则是只看一眼云寂的模样便微微蹙起眉头。
虽非她本意,经歷过男人后,她或多或少能感觉到,平时总是寡淡无欲的「国师大人」,现下呼吸粗重、身子紧绷,看着自己的双眼里苦痛与欲念轮流闪动。
汐玥早将云寂沾满泥泞与汗水的外袍、靴子和腰带全数卸下,只馀一身浸湿的中衣。还端了一个青花大盆,放入冰窖来的碎冰,又取来两大叠薄棉布。
楚澜月亲自将浸过冰水的布敷在被萧翎安置在软榻上的云寂额头与腋下,其实,她心底明白得很,他现下这副样子,和自己满月时作时的顽疾十分相像。
思及自己身上的病,楚澜月心一沉,拿着布的手悬在空中。云寂则用没有伤口的那隻手,指尖轻捏,将布匹拉到自己的丹田处。
布匹冰凉,微乎其微地起了些许作用。云寂身子一僵,浑沌的脑袋稍稍清明。他先是闷哼一声,即便剧烈颤抖仍吃力地坐起身来,一字一句道:「殿、殿下……臣中的炎毒,焚烧……臣无法运功……」
「这毒……唯有您……您的血脉,能解……」他的双眸里的慾望焚烧,硬是忍住,望进楚澜月的眼里,几乎要灼伤她。
一语方毕,云寂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后倒回榻上,药力再次淹没他的神智,于是他痛苦地喘息起来,回盪在书房内。
楚澜月闭眼,沉吟半刻。
云寂是当今国师,又是云妃兄长,被眾人视为楚渊心腹。若他真要算计自己,又何须让自己落得如此模样?
或许他和她,是彼此的唯一机会。
汐玥正巧进来,在楚澜月耳边道:「奴婢打听到了,今日赵大人处确实有场晚宴,是陛下下旨命国师大人参加的。国师大人……所言为真。」
楚澜月站起身,垂眼道:「萧翎,和汐玥守好所有出入口,若非我或国师大人亲口下令,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殿下!」上一次,他是被楚渊用计调离,而这一次,竟是他的公主亲自下令。萧翎才要跪下劝她收回命令,却被她一个手势制止。
萧翎的话语卡在喉头,没能说出口,只得吸一口气,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不甘地和汐玥奉命离去。
楚澜月转身,决绝道:「云寂,今夜以后,你的命是我的。」
门被带上、落锁后,楚澜月隻身一人立在榻前,不一语,看着这个夜半拖着不堪身子前来求救的男人。
这个英俊、气质出眾的男人,此刻却被炎毒折磨得狼狈至此。慾与毒交缠在他的经脉里闷烧,让他无能为力只能贴在榻上。汗满额头,体温如烈焰,指节深陷床褥,宛若囚徒。
楚澜月熄去了远处的烛火,仅留他们身旁的一盏。他们两个的呼息也将烛火扯得颤颤欲熄。他因毒而急促,她则因为紧张与不想承认的害怕而难以稳住呼吸。
她脱去了自己的外袍,任其滑落在地毯上。明明早已下定决心,但当她伸手去解他中衣的系带之时,指尖却在半途僵住,凝滞在空中。
记忆是一把苍白的利刃,抵在她的咽喉上,使她动弹不得。
楚渊粗重的气息,手指滑腻的摸弄,无能为力的绝望,全数都化为鬼魅,直要逼出她眼底的酸涩。
云寂的手却在她被回忆綑绑时,如火舌一般炽热地缠住她的腰,仅是略一施力,他们俩已双双倒回榻上。
「……殿下,得罪了。」他的声音沙哑,宛若悲鸣。
楚澜月的身下是他滚烫的身躯,心中因过去和即将生之事的惧怕淹没了她的理智,却只能无能为力地任云寂拉扯彼此的衣物,直到两人肌肤相贴。
她的挣扎在他沉重的怀抱下是杯水车薪,楚澜月被牢牢困在他的怀里──即便他看上去清瘦,男子的力量依然并非她一介女子所能抵抗的。
他的呼吸烫人,贴在她的颈侧,引她的颤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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