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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13（第1页）

◇第44章13

由于何宋明的幸福理论，房间又陷入沉默，何宋明倒不觉得有什麽，只是不敢直视孟江颐的那件衬衫，他来就是向孟江颐交代这件事，话说完了不想走，屁股粘着沙发，孟江颐也没赶他，看了他一会便移开目光，盯着窗外，这里能够远远窥见看见海城的标志性建筑，天气晴朗，蓝天白云，未来显得很悠远。何宋明跟着看，心境奇妙，重逢总是带着虚幻的感觉，很多个突然静止的瞬间何宋明都会突然发觉:啊，原来是三年後了。

“有时候我感觉我还跟你待在那栋房子里，和你一起睡觉，你早班我就赖床，找你吃午饭，排练，再吃晚饭，然後你送我去公交站。”

“後来你不在了，我还不知道那是喜欢，只是很想见到你。”

“有时候我在想那个夏天是不是死了。”孟江颐出声。

何宋明回头看他，虚无的光线笼罩着孟江颐蝉一样的生命，很坚定地说没有，铿锵有力，孟江颐不由得与他对视，见何宋明很认真地指着胸口，说:“还活着，就在这里。”

敲门声响了，孟江颐皱着眉去开门，何宋明好奇跟在他身後。

唯灯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只狗，如果何宋明没猜错应该是孟江颐头像的那只黑柴，小狗见了孟江颐很兴奋，从唯灯身上蹬下来，绕着孟江颐的一只腿转圈，前肢搭在他的拖鞋上，不停地用脑袋拱他。看得何宋明吃醋，怎麽回事，人还不够吗，还要再来一只狗，前者不足挂齿，後者可是登上了孟江颐的头像宝座。

“你怎麽一个人来了，妈妈呢。”

“妈妈去公司啦，家里就我一个人好无聊，给你发了消息，哥哥你一直没回我。”唯灯进来，轻巧地从被围攻的拖鞋里踩出那双粉色的再跃出来，与何宋明视线正好撞上，笑颜明媚，“这个哥哥，你好无聊。”

何宋明不好意思地想转移注意力，就让他们别挤门口了，都进来。门关上，唯灯坐上沙发，一面把小书包里的练习册拿出来，另一面朝着还在跟孟江颐撒欢的小狗说:“小明很久没见你了，我出门它一直拦着我，我只好把它也带过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何宋明浑身一震，孟江颐倒是很自然地把狗抱起来，小狗横趴在孟江颐的腿上晃尾巴，被孟江颐摸得眼睛眯起来。有这麽舒服？

“头像是它吗？”

孟江颐点头。

“唯灯的狗吗？”

“是江颐的，寄养在我们家而已。”

何宋明凑到孟江颐的膝盖边，他很讨小动物喜欢，小明没两下就想往他手心舔，被孟江颐及时止住，何宋明说没事，他抚弄着小狗的头顶，想把狗从孟江颐身上顺走，但好像被孟江颐察觉了，他低头若有所思地看何宋明，何宋明小声嘀咕，你说拿什麽报答，把狗借我玩玩行不行？

“选个像样点的。”孟江颐擡脚踹了下何宋明的小腿，何宋明愤愤不平:“小气鬼。为什麽要寄养，你家不能养吗？”

孟江颐沉默了，摸狗的动作都卡顿。有鬼，何宋明要知道，他转而看唯灯，谁知道唯灯什麽时候铺开了练习册，埋头苦读的模样，他怎麽好意思打搅祖国的花朵努力学习？他就是好意思。

“唯灯，它为什麽叫小明？”

唯灯擡头，“是江颐取的，我不知道喔，我只知道它爱吃什麽牌子的狗粮，绕公园跑多少圈会累。”最後像是怕引火烧身，唯灯补充道:“我在做鸡兔同笼呢。”

何宋明沉思一会，又将希望放回孟江颐身上，蹲着太累，他干脆趴在沙发的扶手上与小狗大眼瞪小眼，两个小明都眼神明亮跃跃欲试，孟江颐支颐着，松了手，狗便舔了一口何宋明的脸，何宋明笑笑把狗抱进怀里，坐在沙发边缘，“为什麽寄养啊，告诉我嘛。”

孟江颐张了张嘴，何宋明期待半天也没得到答案，听到小女孩偷偷的笑声，两个成年人一齐注视她，又立刻安静下来，仿佛刚刚只是一场幻觉。到底什麽真相这麽难以啓齿？何宋明一只手撸着狗，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拉着孟江颐的衣摆，朝他做口型:说嘛，哥哥。

孟江颐拗不过，语速极快地闪过:“它抑郁了。”

“什麽东西？”

大概是知道孟江颐没有脸面再说一次，唯灯像乌鸦丢下六个点的省略号一样，一字一顿尽可能小声道:“孟江颐把小明，养抑郁了。”

不曾想孟江颐的杀伤力已经至此，方圆一米内不仅人噤若寒蝉，狗也不例外，实在是世上少有，孟江颐又挪开目光，这小孩老这样，一不好意思就假装看别处，面上还冷若冰霜。何宋明调整了一下，正儿八经道:“这不是很正常，我以前有个朋友也把狗养抑郁了，後面他不信邪又养了一只，不到一个月也抑郁了，这是件挺普通的事。”

他信口开河，换得孟江颐擡头瞥他，听出来他在说瞎话，所以表情可以理解为:你大可以不用这麽宠着我，或者你换个可信度高的故事。

唯灯真的跟鸡和兔子较上劲，五官都在用力。两个人百无聊赖地聊天，知道了周末唯灯偶尔会来找孟江颐写作业，孟江颐就看看书或电影，唯灯的爸爸不管她，生女儿没用，早在外面有私生子，房椒子是家业破産边缘被送给老男人的可怜女儿，用婚姻换家业起死回生。在小孩面前说这些没关系吗？何宋明听得眉头拧巴在一起，果然应了那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唯灯大概刚处理完兔子和鸡，伸懒腰的空隙插嘴道:“他们不避着我啦，经常吵架，这些话我都听烂了。江颐哥哥不把我当小学生，愿意跟我聊这些，我才觉得压力变小。我是小孩子，才更要跟我说说话啊。”

何白珍和董琛什麽也没和他说过，没有吵架都是冷战，很多个夜晚何宋明都不知道怎麽了，为什麽妈妈不和爸爸说话，为什麽爸爸妈妈都不理他，孤立无援，无处消解的感觉他体会过，变成了大人却也理所应当地忽略了孩子的视角，何宋明恍然，这也是後遗症吗，因为被忽略，所以理所当然地也觉得忽略才正确。

“如果我小时候就遇见你就好了。”

“我比你还小两岁，不能做你的大人。”

何宋明缩着身，居然从冷淡的语气里听出若有若无的歉意，想他一定是空调吹得太舒服都出幻觉了，唯灯开始做英语，话题换了一个。

何宋明问他不工作吗？孟江颐说他春天和秋天会随便找个班上，冬夏待在家里休息，当时拍电影赚了点钱，他反手卖了股票，又小赚一笔，拿去投资了，每个月可以收一点钱，生存不是问题。何宋明对孟江颐的钱生钱之路叹为观止，他说得轻松，何宋明算半个业内人，知道要想通过炒股赚钱不容易，投资能回本也不简单，孟江颐的卧室就有关于这方面的书，大概是他积累实践的结果。

“不喜欢人群，经济独立了为什麽还要上班？”

“要和社会保持联系。”

何宋明十分认可这点，又忍不住夸孟江颐好厉害，如果他是幼师或许要拿小红点给孟江颐额头贴满了，孟江颐盯着他认真的视线，忽然说:“何宋明。”

“怎麽了？”

孟江颐又摇头，说没什麽。

孟江颐找了本书看，何宋明窝在最大的那张沙发上昏昏欲睡，从始至终孟江颐都没赶他，脑袋下垫着抱枕和孟江颐的衬衫，孟江颐甚至拿了一床空调被给他披上。何宋明恋恋不舍地看着孟江颐的东西，最後安心地睡下去。

他睡醒的时候，孟江颐正在帮唯灯看作业，时间走过一小时，窗外的颜色变得橙红，厚重地包裹着他们，像躲在一颗橙子的内壁里。何宋明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他栖息在充斥着孟江颐气息的沙发上，半掀着眼皮默默收览着眼前温馨的一切，他没有过家的记忆，而现在居然産生了一种一点涟漪撼动整个湖面的感觉。

是孟江颐先发现他醒了，刚在唯灯背诵的课本上签好字，唯灯跑去上厕所，说终于背完憋不住了。

孟江颐走到何宋明面前，小明跟着他，前脚爬上沙发，又想要舔何宋明，被孟江颐及时捂住嘴钳制住，何宋明没忍住笑，懒散地坐起来，说浑身好像都睡酥软了，像结束了一场冬眠，头昏沉，情不自禁贴上孟江颐的小腹，说他不想趁人之危，可是又很想很想留住这一刻。

孟江颐问他是不是想好条件了。

“不，我不能这样。”何宋明不停地摇头，想让自己清醒。

手心陷入他的发丛，何宋明的脑神经仿佛正在蛊惑地被抚摸，头顶上的声音落下来:“说说看。”

“想跟你谈恋爱。”何宋明沮丧地望着他，说的是真心话，可这样一来他和那些金钱交易的人没有区别，但这大概是他能够离孟江颐最近的一次，没完全死心，像哄骗自己“不要你很多时间，电影杀青就结束。”自欺欺人不成，何宋明很快垂下头，机械地重复摇头的动作，轻声说不行，不要这个，让他再想想。

“可以。”

【作者有话说】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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