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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黑矿镇（第1页）

43.黑矿镇

离开狩猎小屋的第四天，地势开始变得崎岖。纯白的雪原逐渐被裸露的丶覆盖着薄冰的黑色岩石取代，枯死的树木扭曲得更加狰狞，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丶属于归尘教的腐朽腥甜气息，似乎也变得浓郁了一丝。

雷擎走在最前面，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压抑的丶蓄势待发的力量。猎刀始终虚握在手，他的感官提升到极限，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身侧落後半步的凌夜身上，那冰冷的审视目光几乎从未离开，如同最警惕的头狼监视着刚刚加入狼群丶却仍存野性的外来者。

凌夜对此似乎已经习惯，他沉默地走着，破旧的灰色外套裹紧身体，抵挡着寒风。他的眼神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前方，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计算着距离。只有偶尔，当雷擎的目光过于锐利时，他才会微微侧头，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无奈和疲惫的丶近乎示弱的眼神。他清楚自己的处境，也明白取得信任需要时间和行动。

沐霖和星尘跟在後面稍远一些，保持着既能随时策应，又不会被前方可能发生的突发战斗波及的距离。沐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些，但眉宇间的忧虑并未散去。他不仅要警惕外部危险，还要时刻关注着星尘的状态，以及前方那微妙而脆弱的“合作关系”。

星尘的变化最为明显。少年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最後一丝稚气，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锐利得像两把刚刚开刃的匕首。他不再需要沐霖时刻提醒，自己就能敏锐地察觉到风中细微的异味，雪地上几乎被掩盖的陌生足迹，甚至是远处山峦轮廓线上任何不自然的凸起。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关于追踪丶潜伏和杀戮的知识，并将它们融入本能。他的沉默不再是因为恐惧或依赖，而是源于一种内敛的丶专注于目标的凶狠。他的手总是按在腰间的匕首上，那姿态，俨然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

“快到了。”凌夜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指向远处一片在两座黑色山峦夹缝中若隐若现的丶低矮杂乱的建筑轮廓，“那里就是黑矿镇。”

衆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片死气沉沉的聚居地。歪歪扭扭的木屋和石屋如同溃烂的疮疤，散落在黝黑的山坡上。大部分建筑都已破败不堪，屋顶坍塌，窗户空洞。一根粗大的丶锈迹斑斑的金属烟囱孤零零地矗立在镇子中央，像某种巨兽僵死的骸骨。整个镇子被一圈粗糙加固过的丶由木桩丶铁丝网和破碎金属片构成的围墙包围着，几个了望塔如同秃鹫的巢xue，点缀在围墙的关键位置。即使隔着这麽远，也能隐约看到围墙上和镇子入口处有穿着灰袍的身影在移动。

一股压抑丶危险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瘴气，从那片建筑群中弥漫开来。

“戒备很严。”沐霖低声道，眉头紧锁，“正面突破几乎不可能。”

“谁说要正面突破了？”凌夜指了指黑矿镇侧面一条被积雪半掩的丶几乎看不出痕迹的狭窄山谷，“那里有一条废弃的矿道，可以直接通到镇子下方的旧矿区。那是他们防御相对薄弱的地方，也是我们潜入的最佳路径。”

雷擎顺着凌夜指的方向看去，那条山谷幽深阴暗，两侧是陡峭的黑色岩壁，确实像是一条被遗忘的通道。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凌夜，眼神锐利如刀：“你确定这条通道安全？没有陷阱？或者……埋伏？”

凌夜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这条通道是我上次侦查时发现的，当时并没有守卫，但这麽久过去，情况可能发生变化。不过，比起正面强攻，这里的风险依然是可控的。至少，我知道入口在哪里，以及进去後大概该怎麽走。”

这是一场赌博。将队伍的安危，部分寄托在这个前黑石清剿队员的情报上。

星尘走到雷擎身边，仰头看着他，眼神坚定：“雷擎大哥，我去前面探路。”他不是在请求，而是在陈述一个决定。他的身形瘦小，动作灵活，确实是最适合侦查的人选。

雷擎看着星尘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然，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小心。有任何异常，立刻退回，不许擅自行动。”

“明白。”星尘简短地回答，随即像一只灵巧的山猫，悄无声息地滑下他们藏身的雪坡，借着岩石和枯树的掩护，迅速朝着那条狭窄山谷摸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寒风刮过岩石，发出呜咽般的声音。雷擎和沐霖屏息凝神，紧盯着星尘消失的方向。凌夜也收敛了所有表情，专注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大约过了小半个小时，星尘的身影再次出现，比去时更快，几个起落便回到了他们身边。他的呼吸略微急促，小脸上带着运动後的红晕，但眼神依旧冷静。

“通道入口很隐蔽，被积雪和碎石挡住了大半，我仔细检查过，近期没有大型生物或多人通过的痕迹。”星尘语速很快，汇报着自己侦查到的情况，“我往里走了一段，里面很黑，有积水结冰，气味……不太好，但没有发现明显的守卫或陷阱。通道很深，看不到尽头。”

情况似乎比预想的要好。

雷擎不再犹豫，当机立断：“走矿道。凌夜，你带路。星尘，你断後。沐霖，跟紧我。”

四人如同四道影子，迅速而无声地滑下雪坡，潜入那条狭窄幽深的山谷。

矿道入口果然如星尘所说，极其隐蔽。拨开积雪和僞装用的枯枝，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丶黑黢黢的洞口显露出来，里面散发出混合着霉味丶铁锈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气的冰冷空气。

凌夜率先钻了进去，雷擎紧随其後，沐霖和星尘依次跟上。

矿道内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潮湿阴冷，脚下的路凹凸不平，时而需要涉过及踝的丶冰冷刺骨的积水。四周是粗糙开凿的岩石壁，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丶湿滑的苔藓和某种暗色的菌类。唯一的光源，是沐霖凝聚出的丶悬浮在掌心的一小团柔和的水蓝色光球，勉强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

凌夜对这里似乎真的有些熟悉，他在岔路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总能选择出继续向前的路径。但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或者用手触摸岩壁，检查是否有不自然的痕迹。

雷擎跟在他身後，如同最沉默的监视者，猎刀始终处于随时可以挥出的状态。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凌夜身上，只有偶尔，当沐霖手中的光球掠过岩壁上某些深刻的丶仿佛被巨大爪子划过的痕迹，或是地上某些不属于人类的丶扭曲的骨骸时，他的眼神才会微微一动，流露出更深的警惕。

这条矿道，并非绝对安全。

在穿过一段特别低矮丶需要匍匐前进的区域後，前方隐约传来了微弱的水滴声，以及……某种细微的丶仿佛无数节肢动物爬行的窸窣声。

“停下。”凌夜突然压低声音，做了个手势。

所有人瞬间静止，连呼吸都放得更轻。

沐霖手中的光球亮度被压到最低。在微弱的光线下，可以看到前方矿道变得开阔了些，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洞xue。洞xue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丶如同黑色淤泥般的东西，还在微微蠕动。那窸窣声，正是从这层“淤泥”中发出的。

“是‘蚀骨虫群’，”凌夜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一种受到污染能量影响发生变异的尸虫，群体活动，带有神经毒素，被缠上会很麻烦。它们通常休眠，但对光和震动很敏感。”

绕路？似乎没有其他岔道。强行通过？风险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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